在回我住处的途中,我请教阿基关于我最后找到的那本书。他兴致索然地回我说那是三四年前出版的书,写的是和尚的故事。但是我实在不明白,那个标题为什么跟和尚有关。
“你买了什么?”
“信纸、信封跟一支铅笔。”
结果阿基还是买了他能力范围内的东西。
他从书包拿出怀表说:“吃饭去吧。”我说我没钱,他无可奈何地说:“我请你。”
过三条大桥时,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女人的额头?那小子娓娓道来,在到达我住处附近的餐厅前,向我说明了女性的额头之美。
我们都安排好了,填饱肚子就回我住处认真写情书,问题就出在回家途中顺道去酒铺买了酒。
回到住处后,原本只打算喝一杯,借以提振文章气势,不料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把买回来的酒喝光了。当我醒过来时,已经躺在榻榻米上。我呻吟着爬起来,看到那张蛤蟆脸正一动不动地面对
着桌子。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一点半。”
阿基把放在满是废纸的桌上的怀表转过来给我看。
“你写到现在?”
阿基默默点头。我爬起来,伸个懒腰,捡起散落在自己脚下的纸张。应该说果不其然吧,我根本写不出像样的情书,那几张都是以画取代了文章。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手上这张纸画着额头极宽、几乎就像梳着发髻头的女学生,和跪在女学生面前的阿基,对话框里写着“呜呼,你的额头是多么美丽啊!”的夸张台词。
“安倍,你写完了吗?”
听到阿基这么问,我说写完了,赶紧把我画的图塞进信封里,用浆糊黏住封口,这样阿基就不会再东问西问了。他说一定要交给对方喔,我点头说知道知道,但其实即便是认真写的文章,我也不可能把情书交给任何女生。
“阿基,你写那么多,都写了什么?”
我想从满桌的废纸中抓一张来看,手却被他狠狠地压住了,可怕的眼神从他浮肿的眼皮下投射出来。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会看啦。”
我举起双手,向他示意我不会那么做。
“可是你不能写得太难喔,要写出简单易懂、可以打动人心的文章。”
我把自己的事束之高阁,尽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在坐垫坐下来时,突然发现柠檬放在阿基脚边,碟子里的柠檬从中间被剖成了两半。我抓起一半拿到鼻子旁,从果汁鲜嫩欲滴的剖面散发出酸中带着些许甘甜的高雅香味。我轻轻舔了一下,先是短暂的苦味,之后是刺激的酸味,最难以置信的是,完全感受不到香味中的甘甜。
“你闻这个就会有灵感吗?”
阿基只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明天要交给她吗,
他默默点了点头,面向信纸的那张脸再认真不过了。我对他说了声“加油”,就熬不过再次席卷而来的睡意,在榻榻米上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