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唐。”查理说，“你安全了。你现在正和自己的邻居们待在一起。”

“所以我从市中心的办公室一路走回家，四英里的路程。我当时真觉得，自从我在朝鲜时，带着枪伤去找大部队以来，这恐怕是我走过的最艰难的四英里了。

“我和温迪花了两天的时间从那儿走到我停放L-3的飞机跑道。”

“L-3，那是什么东西？”汤姆问。

“二战时军队指定生产的侦察机。朝鲜战场上，我们也曾用它进行通信联络，并协助炮兵标定攻击地点。在朝鲜的时候，我驾驶的那架飞机几乎和炮兵的搜索雷达等同无异。”老人又笑道，“十年前我还觉得她是一堆废铜烂铁，现在她总算重现了往日的飒爽英姿。你不知道她在空中是怎样一位美人，缓速时十分平稳，甚至能低空飞行。”

约翰禁不住勾起嘴角。就像所有退伍老兵一样，每当唐谈论起这类事情，岁月的蹉跎仿佛从他的脸上消散了。一讲到过去幸福的回忆，他的双眼便犹如年轻时那般闪现出青春的光芒。

“赶去的路上我一直担心她已经被人抢走或是遭到破坏，但幸好她还在机库里。当初在修理时，我没有往她身上添加任何花哨的玩意儿，完全还原最初的样子，也许正是这点挽救了她。由于不带任何电子元件，甚至连台现代化的收音机都没有，上飞机后我所能用的全部电子设备就只有一只小型的GPS定位手柄。当然那部分电子设备也已经短路了，不过好在飞机本身安好无事。”

他顿了顿。

“在过去，要想发动飞机，需要先调节气流阀门，通过抽气完成汽缸的准备工作，接着打开磁发电机开关，再找人帮忙转动前面的螺旋桨，她才能飞起来。”

“所以说你是飞过来？”约翰问。

“是啊。四小时前从夏洛特起飞。”

说到这儿，巴伯停了下来，低下头。

“共产党第二次占领首尔的时候我还在朝鲜，当时见到了很多丑陋的事情。我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类似的事情，而且还是在美国本土。”

“你看到了什么？”凯特问。

“拿九一一举例，那天灾难发生后，纽约和华盛顿的居民一直在有序行动，大家齐心合力。如果你仔细回想的话，其实当时根本没有出现任何恐慌的情况。朱利安尼①先在电视上发表演说，接着是总统。这些都把大家凝聚在一起。

①朱利安尼（Giuliani，1944— ），九一一事件时的纽约市市长。

“可现在我们完全处于真空状态，大城市特别会像我刚才讲的那样失去控制。夏洛特市中心在起火，可想而知，当地的消防设备根本无法使用。要知道等到我决定回家的时候，水压早就已经不够了，我家那边都已经断水了。

“到处都有人在抢劫，所有人都疯了。我在大街上看到好几具尸体。国民警卫队将购物中心团团围住，以抵挡成千上万蜂拥而来，试图闯进去抢食物的百姓。警卫队被逼得不断后退，有的甚至朝人群开了枪。

“那看上去就像……”他迟疑地说，“就像二战时期的老纪录片，或是沦陷时的西贡，或是索马里发生的暴乱。我从没想过，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这种事。”

老人沉默片刻，一言不发，静静凝望着窗外。

“我们先沿1-85号航线飞行，随后北上穿过山核桃峡谷。我最开始打算在阿什维尔着陆的，可是然后呢？毕竟那里离家还有三十英里远。”

“你看到什么移动的东西了吗？”查理问，“特别是在飞过阿什维尔的时候。”

“好像有几辆车，再没有其他的了。很多地方着火了，房子、森林。五十英里外，圆顶山那边一架阿什维尔的短途通勤机坠毁了。从上面飞过时我看见飞机的残骸还在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