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丽采到底对但丁心存何种感受,对但丁将自己理想化的作法作何感想,我们只能加以猜测。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她的丈夫,或许都怀揣某种自豪感。因为她竟然被这样一位受人尊敬的诗人奉为万众瞩目的爱慕对象。我们可以想象,当成年的贝特丽采一袭白衣,在两名年长女子的陪伴下,高雅地走在佛罗伦萨的街上,与但丁相遇,优雅地向他问候。而随后,她便因但丁对一个“幌子女人”过度热情感到冒犯,路遇但丁而不加理会,扭脸以示轻蔑。面对但丁因自己的出现而难以自持、身陷尴尬时,她又和其他女人们一道毫无怜悯地大加嘲笑。在一首未收入《新生》的诗中,描绘了贝特丽采跻身于一群女人中间,庆祝万圣节,艳压群芳。而但丁直视其面容,看见了天使的模样。不管她现身何处,都能激发人们对美德的向往。她愿意时,施予问候,这对但丁无异于救赎,让他心中充满对全世界的热爱。在一首诗中,但丁描写自己看见贝特丽采走在卡瓦尔坎蒂曾深爱的乔瓦娜身后,心中欣喜不已,在诗后的评论中,他将此阐释为施洗者圣约翰最先见证过的主基督之启示。在他为该诗撰写评论时,他将自然之物视为超自然意象的理念已经达到更高的境界。为了更好地将贝特丽采和这一意象以及其他想象联系在一起,他决意专门对此进行研究并思考,以便—正如其在作品末尾所言—为贝特丽采写出从未在写给女人的诗篇中表达过的诗句。
至于贝特丽采的长相,但丁说她肤色如珍珠,但并不过分苍白。在《炼狱篇》中,他说她的眼睛丽如翡翠。若但丁意指贝特丽采的眼睛是绿色的(有人不同意此论;关于贝特丽采的诸多言论都有争论),那么她的头发应该是褐色的。这就解释了为何她的肤色有些苍白,这是红发者的特点。她是个虔诚的信徒,对圣母玛丽亚崇敬有加。我们不知道她在何处受的教育,很可能于女修道院学校师从修女学习。当她父亲过世时,她悲痛欲绝,虽然当时她已为人妇,离开了娘家。她在第二年便过世。我们不知道她是否有子嗣,她也有可能正是死于分娩。但丁在第三首合组歌中说,她既未打冷颤又未得热病,突然就去世了。
在诗后的散文中,但丁说并不打算讨论“她的离去”,指的是她的去世,不过更可能是指她的葬礼。他给出避谈此话题的3个理由:一、这不属于该书话题范围;二、他找不到合适的语汇来描写这一话题;三、会让他有自夸之嫌。对此说法,有一个不太令人信服的阐释,认为对但丁而言,谈论贝特丽采之死会对于她自己以及对于但丁本人都是一种光辉。 他只透露了她死去的时间是1290年6月9日9时,这是根据阿拉伯、叙利亚和罗马日历计算的,在时辰、日、月和年上都和数字9对应,而贝特丽采也似乎总和数字9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葬礼在佛罗伦萨是非常公共的事务,而哀悼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之死,其父亲声名显赫,其夫亦为杰出公民,必定全城皆知。但丁乃知名诗人,他为逝者所作的诗歌会传诵四方,但丁也是她兄弟的密友,因此极有可能被邀为上宾,甚至为主要送葬人之一。当时场景理应如此。甚至可能,他一首献给逝者生前的诗会在葬礼上被朗诵或歌唱,或更有可能的是,但丁称在贝特丽采死后用拉丁语所作的那首挽歌会在葬礼上被大声诵读。因此,如果但丁谈论这个话题,确实有自我美化之嫌,这可能也正是他口中隐晦提及的避谈“她的离去”的第三个原因。这应该不可能仅指她的死去。关于这一点,他还花了相当的篇幅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