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伦:您1975年访华时,毛泽东已是过去的代表,而邓小平则代表着未来。这位新人在您面前表现如何?
施密特:很明显,毛泽东鉴于他的健康状况,已经不可能继续长期掌权。周恩来(生于1898年,卒于1976年,逝世前任中国总理)同样已经病得很重。至于邓小平将来会起什么作用,当时还不大明朗。不管怎样,他当时以副总理身份到机场迎接我。我们检阅了仪仗队。那时候还在机场检阅,现在已经改在天安门广场或人民大会堂的前厅举行了。
随后我们一起乘车进城。当时汽车要跑大约30分钟,现在需要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
我们一边谈话,我一边频频向窗外望去。当时看不到汽车,只有自行车。几千辆没有灯的自行车。如果路上有几辆汽车,那也是锃亮的黑色高级轿车,里面坐着某位政府官员。
出乎意料,北京给我一种“非中国”的印象,特别当行程临近结束,行驶在长安街的时候。幢幢办公大楼更像是斯大林主义式的,这里和其他共产主义国家一样,让人感到荒凉。
西伦:长安街是战后建成的一条横穿老北京的宽阔的东西轴线。当时,您是从车窗往外看得多呢,还是同坐在您一旁的那位强人谈得多呢?
施密特:我当然对中国是个什么样子很好奇,而且我知道,以后几天还有时间同他详谈。
西伦:但您一定想从外貌上对他打量一番吧?
施密特:是的。邓小平个头很小,身穿蓝色毛式制服,有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几乎算得上一个瘦弱的人,头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首次谈话十分礼貌,非常有外交风度和克制,所以对他的第一印象很难立即改变。不过我还是马上注意到,他身上有一种顽强的东西。或许这也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他曾经两次被打倒过。他开始引起我的兴趣。
在同毛会谈之前,我们已经详尽地交换过意见。邓小平让我先谈,问得很多,却谨慎地避免自己表态。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等着看毛泽东对我是个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