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长得要死。绘画、性、寂寞。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没人买画。突然会想念巴黎，想萨特写下的话。索德克租了老港的‘玩偶’剧场排演他的《囚室》。他母亲一直偷偷寄钱给儿子。他说他在花囚犯的钱。”

“只是个玩笑？结婚。”

“玩笑。”她笑，“西尔维亚出场之前，我想要睡一会儿。”

艾薇尔睡了。绿色响尾蛇安静。数字和指针细微变化。

医生查看生理指标，离开。

我醒来时女人看着窗外。

“我错过了天刚破晓。”

“是阴天。阴得像西尔维亚。我们的情人。”

春天。老港。女王街。玩偶剧场舞台。一盏灯垂直照着。

布景：门关着。一道白线从门里伸出，在门外分叉，引出两个长箭头指向舞台两侧。另外两盏灯昏沉地照着它们。

雨声。男演员站在门口白线根端。穿黑风衣。打黑桑提一只黑衣箱。

男演员独白：向左？向右？封丹街还是莫扎特街？来呀，理查，选一条。无论哪一条都行。它们都通往里特监狱的囚室，它们都通往自由之路。它们都是完美的。求你了，选一条！这最后的选择，甜蜜的选择，无论哪一条都是甜蜜的。可是，哪一条？噢，上帝！该选哪一条？得了，总有一条更甜蜜些。算一下。封丹街有烤面包的香味。每次走过莫扎特街，脑子里都是让我安静的音乐。封丹街好像近一些。不，莫扎特街有一棵长像可爱的树。罗丝小姐住在封丹街，我总禁不住瞟她几眼，这不好。可，会有坏孩子从莫扎特街的窗子向我扔石子儿……

男演员紧张地握着衣箱，左右不定。

天哪！向左？向右？它们都是甜蜜的。可是——

门从里边撞开。女演员穿红裙、头发逢乱冲进雨中。拉扯男演员衣领。

女演员喊：理查，这无论如何都太荒谬了！你这疯子！你不能丢下我！

男演员平静：你是说花大价钱去租一间囚室。不，萨拉，这非常理性。交易很公平。想一下这多么完美。一切都决定好了，衣服、作息、饭菜、行走的路线、说话的规则、站立的姿势、看见太阳的时刻与角度、受惩戒的内容。哪里还有更容易的生活？简直完美至极！荒谬是这些选择，选择就是别无选择。原谅我，亲爱的！现在，帮我选一条街。封丹街还是莫扎特街？这太难了！

女演员掴男演员的脸：疯子！混蛋！

男演员不反抗，思索、自语：向左？向右？

女演员哭，转身，自语：好吧。这至少是你的选择。我去找人帮你决定。

女演员走回去，关门。

男演员独白：一定要决定。我会迟到，会拿不到囚室的钥匙。他们在等我。噢，天哪！

两名狱警从黑影中突然出来。他们为男演员戴上手铐，拉他走出那条线段。第四盏灯亮了，照着白线引出的第三个箭头。

男演员大笑，三人下常

“停！”索德克在第一排座位的暗处喊。舞台灯全部亮了，演员回到台上。

“劳伦斯！”他快步上台，冲着男演员“紧张，你需要紧张！肌肉要僵直。最后要笑得欢欣鼓舞。我想你要吻你的妻子，离开她你同样特别痛苦。理查是完美主义者，他对世界充满怜悯。”

“你要我僵硬地吻她？”男演员看女演员。

“不，这一刻的理查没有异化。应该充满激情，像这样——”索德克热烈地亲吻女演员。又慢慢放开。

“西尔维亚，你无可挑剔！”索德克看女演员慢慢睁开眼。

“再一遍。《囚室》第二幕：通向自由之路。”一束灯光垂直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