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朝克巴雅尔这个小家伙,哼也没哼一声,趴在地上,扭着头,在地上画了个马头,挨完了这十大板。他满不在乎地站起来,提起裤子,摸了摸屁股,走了。
赛罕其木格边哭边跑,从后面追上了朝克巴雅尔,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问:“哥哥……疼吗?”
虽说赛罕其木格是个会说话的孩子,可一着急,找不到合适的话,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开了。
说真的,那天,要是赛罕其木格不在身边,朝克巴雅尔一定会哭的。十大板子啊,是那么好挨的吗?阿爸也从没这么打过他。他听赛罕其木格这么问,心想,大人们都夸你嘴巧,可你就这样问我?他气恼了,不管不顾地说:“疼吗?你说呢?露出你的屁股,让人家打打看!”
赛罕其木格的脸涨得通红,噘起嘴生气地说:“你!……说这些脏话!还像哥哥吗!”说完她跺了一下脚,朝家里跑去了。
这时,朝克巴雅尔只觉得屁股热辣辣的,再没有别的感觉。到了晚上,挨了板的屁股疼得他耐不住了。
那时,朝克巴雅尔的阿爸正和南村的扎那大叔一起给苏美家看庄稼,终日住在田边的窝棚里,朝克巴雅尔暂时住在桑罗布大叔家里。晚上,桑罗布发现朝克巴雅尔站着吃饭,就说:“朝克巴雅尔,怎么站着吃!净学些不吉利的坏毛病,快坐下!”
朝克巴雅尔试了试,仍坐不下去,就说:“大叔,太烫。”
他说完,站起来,向赛罕其木格挤了挤眼,暗示她“别说”!可是,赛罕其木格的嘴像个小燕子似的,一五一十地把这天的事情兜了个底儿朝天。
没想到,桑罗布大叔听完后若无其事,一言未发。夜里,当赛罕其木格睡着以后,桑罗布大叔用热水给朝克巴雅尔敷了伤。到底是孩子家的肉,伤着了也好得快,到了第二天早晨,朝克巴雅尔的屁股差不多就消了肿。
过了很长时间阿爸才知道了这件事,又是疼又是气地说:“这个淘气包,真是惹事头子!将来准是个不守规矩、挨板子的货。别瞧他蔫儿,主意正着哪!”
桑罗布一听,忙袒护道:“你说啥呀!小子家嘛,就得顽皮点儿,胆子大点儿!挨了板子,还趴在地上画马头,咱们蒙古人的后代理当这样啊!”
桑罗布大叔抚摸着朝克巴雅尔的头,诙谐的话语中,充满了真挚的爱。
阿爸被抓去做劳工之后,桑罗布大叔说的这番话虽隔了很多年,却一直清楚地记在朝克巴雅尔的心里;那天阿爸和大叔交谈的情景,也常常出现在朝克巴雅尔的眼前。
当——当——当!钟声响了,庙里的喇嘛们该用膳了。庙里为首的大喇嘛劳普森朝克图,也是本旗庙里的大喇嘛,一有诵经会就来这里住一个时期,除此之外,他就住在旗府的庙里。他是德木其格的亲叔叔。
庙东面,那座青砖大瓦房的院子,正是德木其格的家。院的四角有高高的炮台,是去年苏美协理没走时,从旗里请来几个日本先生,又雇了不少工匠,从夏天一直干到秋天,才修起来的。但炮台刚修起,日本就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