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额头淌汗,他年老肤皱,汗流得很慢,“潘岳教子无方,请殿下恕罪。”
“哼!”西日玄浩端坐堂上,俊美的面容毫无表情,“本王此次来南越,是奉了父皇旨意,父皇托我给你捎句话。”
潘岳等人又跪了一地。
“他问你,你家还有几个闺女没嫁?”
潘岳的心顿时冰凉。雍帝元年和四年两次选秀,潘家都没能选上,如今到了七年,将进行第三次选秀,潘家上下都在为此打点。显然雍帝嫌潘家动静大了。
“老臣……老臣……”
“不用答了,父皇不要你答,他要你清楚,明白了吗?”
潘岳心寒,雍帝的意思就是三个字:你没戏!
西日玄浩把明面上能说的话都说了,就瞥了平镇一眼,后者立刻接了话题,开始询问陈留事宜。平镇随行之前,早把准备工作做齐全了,问起来是有板有眼,这场面上的话,倒逐渐让潘岳定了心。他在陈留郡守的位置上待了三十年,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极其称职,所以地方上的事他不怕问。
两人一问一答间,西日玄浩则高高在上地打量起潘家正厅的摆设。先前他一路进入潘府,就感到了南北豪宅风格上的截然不同。盛京的宫殿固然华美大气,但南越的大宅另有一番风致。南人多讲究住宅与山水景致的自然融合,傍水建瓴,九曲回旋,以幽雅见长,不经意间处处透出玲珑心意。厅堂的布设虽脱不了明正肃穆,却仍然带着南越的柔和气息,从窗格到雕饰,由色彩到采光,都如同适才门前的那位玉公子,外柔内韧。天下四大世家、世家的四大公子,南越占二,也是有道理的。刚强易折,柔韧方可承载世代。
平镇终于把场面话问完了,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来了句:“昨儿殿下与我等夜宿香江,一早却触了个霉头,艺水楼的老鸨死了。这香江潘老可熟?”
潘岳一愣,他的表情被西日玄浩看得分明。
潘岳迟疑片刻,斟酌道:“老臣愧为陈留郡守,必会严查香江之事。”
西日玄浩心下冷笑,潘岳老儿倒也机警,凡事先认错,也不狡辩,香江位于陈留和望舒之间,属于两管又两不管地带。
平镇又转话锋,“这不过小事一桩,此番殿下巡视封地,借助潘老的地方还多着,还望潘氏上下鼎力相助。”
“是极。”
夜幕降临,陈留郡暂归平静,灯火似与往日一般,火红又鼎盛。香江对岸的望舒郡也灯火闪耀,毫不比陈留逊色。南越最富裕的两郡又迎来了一个福祸难测之夜。
无缺早早就被小厮唤走,令狐团圆独自用了晚膳后,寻思多日未曾请安双堂,便从侧门溜进了主宅。这事也就令狐团圆做得出来,寻常人哪有大白天不去,夜里吃饱了饭才想起去见见老父老母的。令狐团圆不寻常的地方还多着呢,按说自己家的小姐,正门不走转走侧门也罢了,可好好的路她不走,仗着身法极好,她却飞檐走壁。
令狐家的宅子和潘家风格接近,亭雅廊曲,有阁有池,戚夫人作为令狐家的主母,她的院落自然位居主宅中央。
“娘!”令狐团圆跃进窗户。
令狐团圆突然出现在戚夫人眼前,夫人已见怪不怪了,“团圆来啦?”她笑吟吟地伸出双手,拉着团圆坐下。
“四姐!”戚夫人房中另一位少女起身招呼。
“海岚。”令狐团圆也打声招呼,却没起身。
令狐海岚默无声色地又坐了回去。她比令狐团圆小两岁,同为庶出,同受戚夫人呵护,可她在令狐家的地位却远比令狐团圆高。有令狐团圆这样一个姐姐在前面揽下无数“恶名”,文静和顺的妹妹轻易就能获得众人的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