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后劲大,”雍帝柔声道,“不比火烧云,叫女子一口也吃不得。但它吃多了,就会比火烧云的劲更大。”
“哦,这是什么酒?”
“桃花源。”
令狐团圆噗地一口酒喷出,险些喷湿了万福。
雍帝莞尔,“没有那胡乱的配料,只是酒。”
令狐团圆这才放下心来。
“人若其酒,眼见为虚,亲历为实。”雍帝微有感叹,但须臾后就换了笑颜,“换换口味也不错。”
令狐团圆只知道,换了酒后她就醉了,任她暗运内力,吐纳调息,酒力都化不去。
“落英缤纷,世外桃源,怡然忘怀。难得一醉,不复重来。”雍帝的淡淡言语,仿佛带着蛊惑和催眠。
令狐团圆最后趴在他膝上睡着了。
令狐约眼见雍帝横抱起令狐团圆步入内殿,耳闻他的三子轻声叹息,他不由得紧张起来。雍帝灌醉令狐团圆,意欲何为?
众臣礼送雍帝离席。
令狐约咬了咬牙,起身步出正殿,由外迂回,去寻雍帝。
听着从阆夕宫传来的乐曲声,潘亦心来回地踱步,然而踱步并不能踱去她的烦恼,只令她越来越难受。最后她停步于铜镜前顾影自怜,她比令狐团圆美貌,潘静初给她提鞋都不配,可是她们一个成了雍帝最宠爱的郡主,一个跟着一道走红。听宫女说雍帝一手搀着一个,亲自带她们走入了新修的宫殿。
潘亦心凝望着镜中娇艳如花的面容,悲从心生,一滴泪打在镜面上,散开一摊水渍,又迅速下流,拉出一条水痕。
淡雅的香味儿在房中飘起,一个女声幽幽地问:“很不服是吧?”
潘亦心猛地转过身,惊诧地见到一位妖娆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入宫以来潘亦心一直自诩,她即便不算皇宫中最美艳的女子,也是首屈一指的妩媚,但与眼前的女子相比,她就如同一枚青涩的果子。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同样一身六品的女官服饰,金尚仪端庄秀丽,桃夭却风情万种,她束手伫立道:“我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得清楚你自己是谁?”
潘亦心无力地跌坐椅上。她是谁?她是陈留潘家的姑娘,她是宫中无人问津的潘才人。
“你想对我说什么?”
桃夭微微一笑,“有一点我同你是一样的,我讨厌令狐团圆。”
潘亦心惊讶地抬起头。
“你说她的命未免也太好了吧?什么好处都轮到了她的头上。”桃夭句句说出她的心声,“明摆着出身不正,来路有问题,她的父亲待她一如己出,优渥公子唯她马首是瞻,陛下更是为她重修阆夕宫,隆办生辰。她凭什么到处春风得意?同样是来自南越名门氏族的你,却沦落到只比寻常宫女好那么一丁点儿的地步。”
潘亦心咬着唇道:“不要说了!”
桃夭反问道:“我不说你就不想了吗?还有,她从小有名师指点剑道,与梁王关系暧昧……”
“住口!”潘亦心喝道。她心中的那根刺名为“梁王”,生生被桃夭拔起,痛苦难当之下,她竟似有泪夺眶。她已经认命了,不能待在西日玄浩身畔,留在宫廷与三千佳丽一较高下,可结果却那么凄惨。
桃夭神秘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搁在铜镜旁。
“我能令你成为陛下的宠妃,不过代价是你要帮我一个忙,这也是帮你自己。”
“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幽欢,以指尖挑一点儿混入香粉里,便叫人意乱情迷,若把一整盒都用了,就是夺人神智、丧其五感的毒药。”桃夭盯着她道,“可叫人逐渐痛失所有感官,痛苦地死于无边孤独和黑暗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