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之后，我没再见过它，却在很多年之后，毫无来由地想起，只因它那样彻底的消失，而我又忘了它的名字。我跟人打听过，描述得语焉不详，对方总是茫然。直到有一天，收到熟人寄来的一本书，看他这样描述一个叫做“拐枣”的东西：

这东西长得挂怪的，拐来拐去的跟枣根本扯不上，黑糊糊的倒是有点儿像鸡爪子，而且大小粗细都很相近……成熟时呈黄褐色或棕褐色、紫红色，膨大呈肉质状，有许多曲里拐弯纠缠不清的分枝。其味甜而涩，经霜之后，涩味尽去，咀嚼之下尤觉甘美。

看这描述，已觉得有八分相似，去百度它的图片，可不就是！我心里如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一个缝隙被填满，无法言说地满足。

只为成就一串羊肉的鲜美

我已忘掉吴琼是否也曾流连于这些竹篮前，但我们的友谊，是在仁里街上碰撞出来的。仁里街上有个小铺子，卖简单的文具与零食，这家零食的花样不多，却有一样能引起我们持久而强烈的兴趣，那就是，牛肉干。

我曾在邻居家见过牛肉干，他们家男孩一手握着一个纸袋，另一只手拈出巧克力色的肉干，举过头顶，再仰起头，将嘴巴迎上去，似乎不以这样一个大动作，不能体现它的各种美味。那时的牛肉干不特别结实，飘洒下许多粉絮，让那味道更显奇幻，可望而不可即。

他爸是省报驻地记者，每次下乡都能带回些新奇货色，香蕉、桂圆、牛肉干，等等。我爸也是记者，市报记者，有时也能混到点儿麻油、椿芽、咸鸭蛋之类的东西，省报市报的差别在这里体现出来。

市面上很少会见到牛肉干卖，就算有我妈也未必给我买，所以，当它突然地出现在那个小铺子上时，我的心猛烈地跳了几下，连因感冒堵住的鼻子都通了。

吴琼站在我旁边，问我，你有没有钱？我摸摸口袋，找出九分钱，她口袋里，正好有六分钱，牛肉干一毛五分钱一包，我们俩合伙买了一包。我出的钱多，有了将牛肉干握在手里的权利，我们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吃，牛肉干又香又甜又辣，牙齿磨切时，是肉类特有的质感，真好吃啊！我们不时瞟一眼过往小学生的表情，希望能看到更多的羡慕。

就此成了惯例，口袋里有点儿零花钱，就攒着，凑在一块儿买牛肉干，直到，羊肉串横空出世！

三年级那年，街上开始有卖羊肉串的，主要是出现在人民剧场一带，仁里街中间岔出一条巷子，正通往人民剧场，放学时，会有好热闹的小孩绕到那里，将瓜子摊水果摊以及看电影的人们一一看过来。羊肉串的消息是他们带回来的，还是我和吴琼偶尔经过，不期而遇？

我们看见了羊肉串，那么漂亮的羊肉串，铁签子串着，躺在炭火上。灰色的烟雾，滋滋作响的红油，来自异域的，称之为孜然的香料，和我们早已熟识的辣椒粉，风云际会，通力合作，只为成就一串羊肉的鲜美，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烹饪方式，可以令羊肉如此焦香、鲜辣，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