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幕府末期,日本人就开始有所思动了。
中国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战败,使幕府大感震惊,一方面,正如宁波失守后幕府老中水野忠邦对下属的告诫:“虽属外国之事,亦即我国之鉴。”另一方面,也让一些日本人大起“彼可取而代之”之心。如其民间学者佐藤信渊(1769—1850)便在《宇内混同秘策》中提出了弱肉强食的史观和侵略中国的构想。只不过他的目光仍聚焦在东北亚的大陆,故而注重侵略我国东北地区。他认为:
万国混同“必自弱而易取始,当今世界万国中,我日本最易攻取之地,无有过于中国之满洲者。何则?满洲之地与我日本之山阴、北陆、奥羽、松前等处,隔一衣带水,遥遥相对,距离不过八百里,其势之易于扰,可知也。故我帝国,何时方能征讨满洲,取得其地,虽未可知,然其地之终必为我有,则无疑也。夫岂得满洲已哉,支那全国之衰微,亦由斯而始,既取得鞑靼,则朝鲜、支那皆次第可图也。”
他还制定了具体的进兵路线,拟兵分九路,花个数十年的时间彻底占领中国。算是近代日本史上较早系统性论述大陆扩张的战略文献。
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国再度战败后,日本人更加兴奋。尤其当听说中国的首都也被“蛮夷”占领后,一些日本人更加感到紧迫。这种紧迫一半来自成为大清第二的恐惧,一半则来自取而代之的亢奋——生怕没轮到日本,大清国就被瓜分完了。如鹿儿岛藩主岛津齐彬便不无激动地疾呼:“不图清国一弱至于如斯也……鸦片战争以后,政治仍然不整,内有长发之扰,外被英法之侵……吾国介在东陲,诚不可不早为之备。”他进而建议夺取福州,“置根基于亚东大陆之上”,并最终“取得福州和台湾及朝鲜,以强化日本国防”。
更著名的论述则来自于更著名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幕府末期的争议性思想巨星吉田松阴(1830—1859)。吉田倡导改革,并准备身体力行地进西洋列强学校学习,却因偷渡美国学习洋学未成,而触犯幕府的禁海令惨遭逮捕,在狱中他提出了更惊人的建议:
今急修武备,舰粗具,炮略足,则宜开垦虾夷(北海道——笔者注),封建诸侯,乘间夺取勘查加、鄂霍次克,谕琉球朝觐会同,比内诸侯,责朝鲜纳质奉贡如古盛时,北割满洲之地,南收台湾、吕宋诸岛,渐示进取之势,然后爱民养士,慎守边圉,则可谓善保国矣。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言论虽然咄咄逼人,但或者只是一些民间学者的纸上谈兵,或者只是部分地方藩主的个人想法,还没有成为日本的国家战略。但是,明治维新之后,上述建议开始逐步国策化、中央化。其中,贯穿在各派言论中的一个重要理论就是“远交近攻”。不过,由于立足点的不同,从一开始,维新政府内的各实力派要攻的“近”就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