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朱自清是在1924年10月11日把家搬到白马湖的。这样的一个庭院,这样的景致,这样的四邻八舍,很适合安置如朱自清这般才情饱满,却又有着淡淡愁绪的旧式才子。
朱自清不善言辞,有些羞怯。学生提问时,常常要脸红,甚至额头淌下汗珠。然而他待人真诚,对学生含了朋友般的真挚情谊。
在温州和宁波教书时,每回去学校上课,朱自清总是低着头,拎一个黑色皮包,里面装满了书和备课笔记。他鼓励学生多读多作白话文,《窗外》《书的自叙》是他出的作文题目;他还要求学生自由命题,让作惯了《小楼听雨记》和《说菊》之类文言文的学生在文体和思想上有了纵横驰骋的领域。他还自编教材,将鲁迅的《阿Q正传》《风波》等编到教材里去。学生非常喜欢这位矮胖斯文的小先生,常常结伴到他的住处求教。他也有问必答,因为来访学生多,他索性在屋子中间设一桌子,让学生环桌而坐,他则一一解答他们的疑问。在春晖中学教书,朱自清不仅在学问上倾其所有,教学上严谨负责,心情上也是十分愉悦的。他说他从前在别处教书,总要做几个月的生客,然后才能坦然,在春晖,教师与学生间没有隔阂,同事间更是用不着防备什么、顾忌什么。朱自清对学生要求严格。他提倡做“窄而深的学问”,反对学生写些内容浅薄的文章,主张文章要有味,要有生活气息。他说:“印在纸上,好像没有神气,含在嘴边,也像没有斤两,这就是没味。有味的便不同,譬如,有浓浓的颜色,有清清的音响,便是有味。”
农村的学生写作能力普遍较弱,朱自清便鼓励学生说:“你们不要怕文章写不好,我的第一篇在刊物上发表的长诗《毁灭》,就是投了又退,退了又投,反复四五次才得以录用的。”他还主张“从练习演说入手”,快速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当时正值“五卅”惨案和济南惨案发生之际,朱自清便带领学生分头到百官、小越、驿亭等集镇街头演讲。
就这样,由演讲热到写作热,进而到投稿热,上海的《时事新报》“学灯”栏和《民国日报》“觉悟”栏成了春晖学生的专栏副刊。由此,春晖名声大震,被人誉为“北有南开,南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