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中国先生,亦有外国先生。司徒雷登,自称“是一个中国人更甚于是一个美国人”,杭州话说得比英语还好。他执掌的燕京大学的校训是“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燕京大学亦请到陈寅恪、郑振铎、谢冰心、钱玄同、费孝通、顾颉刚、张友渔、斯诺等名师。1934年,北京学生为反对政府对日不抵抗政策,组织请愿团赴南京,燕京大学学生宣布罢课。司徒雷登不但没有处分学生,还召开全校大会说:“如果此次燕大学生没有参加请愿,那说明这些年来我的教育就完全失败了。”其深明大义如斯。
路易?艾黎,这位1927年就来到中国的新西兰人,1942年后与英国记者乔治?何克在陕西双石铺创办了培黎工艺学校,两年后迁至甘肃山丹县,近600名学生半工半读,以“手脑并用,创造分析”为办学思想。在此9年,他为学校经费卖过汽车,为学生温饱动用了母亲的1万美元退休金,为保护学生跟驻军争吵,为中国培养了一批工程技术人才。他在中国待了60年。
赵元任陪罗素在中国讲学一年,徐志摩陪泰戈尔五城演讲,杜威26个月在中国讲演200多场,燕卜荪在北大和西南联大教书数年,这些都丰富了当时中国先生的内涵。在前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眼中,五四运动到解放前这30年,是中国大学最美的第一个时期,美在气象更新,美在人才辈出,也美在先生辈出。
“德先生”和“赛先生”
蔡元培说“教育者,养成人格之事业也”。那时的先生们,少专家,多杂家,即在多个领域都是专家;不擅评职称,更擅长个性教学法;有知识,更有情趣;有性格,更讲人格和品格;教学相长,更倾力爱护学生;不独守三尺讲台,更在广阔的社会舞台上展示大国民风范;学贯中西,更想回中国致用;热心时政,更能为国家担当。
跟有血有肉的先生们相比,作为思想资源和社会武器的两位“先生”影响力更大更广,直到今天,即“德先生”(Democracy,民主)和“赛先生”(Science,科学)。这两位“先生”是1919年五四运动前夕,由陈独秀通过《新青年》引进的。《新青年》云:“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若因为拥护这两位先生,一切政府的压迫,社会的攻击笑骂,就是断头流血,都不推辞。”
先生们以不同的方式拥护和争取着“德先生”和“赛先生”,并将其传给一代代学生。“赛先生”在今天比“德先生” 更有地位,但“德先生” 也落到实处,才是国家和公众的福祉。
说到底,先生们所有的努力,就是让这个国家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德先生”和“赛先生”,并真正地享受到这个国家的美好、这个世界的尊重。
(文/何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