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 7月 30日,沈从文在给常风的信中谈到:“年来国外对我过去那份习作,似乎还感到兴趣,因此国内也开了点绿灯,容许有人开始‘研究’我。……但是我却不抱任何不切现实的幻念空想,以为至多不过是起一些点缀作用,即点缀作用,时间也不会久,三几年后社会新的变化一来,一切就将成为‘陈迹’的。 ”
同年 10月 5日,沈从文在回复龙海清的信中,希望龙海清等人不要再写文章赞美他,认为海外的沈从文热“与其说是对个人表示欢迎热情,其实不如说是对中国表示好感为合理,因为在任何情形下,我总还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他对名利看得很淡,而对不同意见乃至别人对他的批评表现出很大的宽容。 1982年 10月 22日,他在写给刘一友的信中,针对那些批评“沈从文热”的人说:“还是让他们骂,出出气好”,“世界极大,在他权力内可以‘为所欲为’(即或如此也不经久!),在中国以外,他却无可奈何。何况别人也并不是瞎吹瞎捧而存在的”。
更进一步,沈从文其实对名利存在着极高的警惕,所以他在 1981年写给凌宇的信中称:“过于誉美,易增物忌,虚名过实,必致灾星。 ”
1988年,凌宇撰写完《沈从文传》,这是国内作者写的第一部沈从文传记,所写的部分章节在《人民日报 • 海外版》连载。紧接着,凤凰县举办研究沈从文的学术讨论会,这本是好事,但病榻之上的沈从文表示:“几十年不写了,心里不安得很……不要宣扬我。”他听说凌宇参加筹备扩大成国际性的沈从文研究学术讨论会,赶紧催促夫人张兆和写信劝阻。十几天后,沈从文克服病痛所带来的不便,自己口述,由次子沈虎雏代笔,写信劝阻凌宇,表示自己不喜欢“出名”,请凌宇放弃原先的打算,作自己的研究,不要因此糟蹋宝贵生命。隔四天,沈从文再次给凌宇写信,说:“写几本书算什么了不起。”表达了不愿出名、最怕出名的心理,希望不要召开什么国际沈从文学术会议。
在信中,沈从文非常坦诚地告诉凌宇:“你和我再熟悉一点,就明白我最不需要出名,也最怕出名……我目前已做到少为人知而达到忘我境界。以我的情形,所得已多,并不想和人争得失。能不至于出事故,就很不错了。你必须放下那些不切事实的打算,免增加我的担负,是所至嘱。 ”(凌宇:《沈从文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