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冈山回来,我们又去了濑户内海的小豆岛、四国,然后回到东京。一回来我就接到新的任务,为东大东京天文台设计36英寸望远镜二号机,安装地是堂平山观测所(埼玉)。
设计二号机的时候,我在一号机的经验基础上作了几处改良,当然也研究学习了欧美的相关文献与杂志上刊登的最新信息。但我还是经常自问:“这样设计好吗?”
仔细想一想,当时日本工业技术薄弱,主要缘于明治维新以来对现代化发展的迫切要求。“赶超欧美”的结果,是引入了外国技术,产品看起来可以与外国产品比肩。
但是,在机械技术的运用上,我们并没有体验到欧洲各国从手工业时代一步一步发展,最后建立起生产体系的这一过程,而是直接把对方的现代技术拿来加以运用。我们建立起来的技术体系仿佛是沙中楼阁,并没有打下坚实的基础,以至于不得不依赖外国产品和技术。比如说,检查测定仪器的标准测量仪是德国制造的,制造加工时的辅助工具使用的机床来自瑞士。现实就是这种情况。
我印象最深的是日本光学当时拥有一台标准测量仪,是德国卡尔·蔡司公司制造的,被称做UMM(universal measuring machine)。听说是战时由德国的潜水艇U-BOOT从欧洲运来的。这台机器被放置在装有空调的恒温室小心地保管着。夏天最热的时候,同期进入会社的滨馆君还抱怨过,说我们的待遇还不如一台机器。(卡尔·蔡司公司在40年后,与我担任尼康会长兼CEO时发生的一件大事有关联,这件事我会在后面提到。)
要是不能填补工作母机生产的技术空白,就会为日本产业的未来埋下祸根。
马上就奔三的我,总是会想到这样的问题,心情十分憋闷。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可能也存在对部门分配的不满情绪。
那时候,日本光学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全胜时代。1959年发布的“尼康F”被誉为“不朽的照相机”。此后的F系列历经12年从未转型,在专业摄影师和相机发烧友中间集聚了超高的人气。尼康的相机在当时相当难买,产品供不应求。业内还流传说,经销商们私下里曾无奈地交流道:“你看人家日本光学的销售们,推掉订单就是主要任务。”
与这样热火朝天的景象相比,我所在的定制产品设计部显得十分冷清,而且也没有为公司贡献更多的利润。在员工食堂吃饭时,跟照相机部的同事坐在一起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要放开眼光,致力于对社会有意义的大事。”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用这句话鼓励自己。接下来,我终于迎来了业务的转折点,那就是接到被称为“测量机器”的超精密刻线机的开发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