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卫生间清一色全白,白浴盆、白拉帘、白浴巾、白毛巾、白方巾、白脚巾,放洗漱用品的白篮子,摆放的规格样式,完全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那些毛巾,厚得吓人,比中国大酒店的毛巾还要厚还要大,我琢磨,洗完澡用它擦身,得费一把力气才行。容容说,这些毛巾,全是杰克从美国带回来的,用十年都不会变硬。杰克样样追求高质量,卫生间更是讲究得偏执。我问杰克,怎么全白色?不喜欢好看的色彩吗?杰克说,他喜欢白色,是有故事可讲的。我洗了手,擦干后,容容叫起来:“妈,你看你……毛巾,你没把小方毛巾叠整齐。”我看了一眼被我随意扔一边的小方巾,嘀咕着:“这么麻烦吗?”容容说:“杰克的好习惯,爱整洁,请你尊重。”容容为我叠好毛巾,拍拍打打成四方见棱。哇,这样生活多累呀,但,这的确是好习惯,无可指责。
衣食住行全是五星级,生活习惯也全是五星级,挡不住地流露。德国包尔茨可是能将能就,地板、橱柜都坏了也不下岗。
总的印象是:房子普通,家具老式,餐具豪华,收藏杂乱,电器异军突起,生活习惯守旧中有求新。管中窥豹,我基本明白了杰克的习性。他很狂热,狂热购物、狂热享受,当然,也狂热地工作。容容说他夜夜在电脑前工作到凌晨,白天整天睡觉。还真是的,只有贵族才可能这样工作,平民白天不去挣饭,吃海风吗?他是公、侯、伯、子、男中的哪个等级?
我故意当着杰克的面,把美元给了杰克。杰克假装推给容容,好像不太知情一样。他在演戏呢!
晚饭他们请我上香格里拉,新加坡的香格里拉与内地、香港的没什么两样,大堂特别大,这里的饮食业很走俏。我对容容说:“招待我何必这么破费,有些小吃就行了。”
容容说:“女婿招待岳母,小吃不是煞风景吗?”
杰克给我点了一个红烧鲍翅。说实在的,我最不喜欢吃翅,看杰克吃得那么津津有味,我不便扫兴,只好装出很爱吃的样子。我怕他问,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喜欢,是不是从小没吃惯?
与富人比我是穷人,但我永远不会向任何人要五千美元,然后进高级餐馆吃鲍翅。一个翅一百新币,是我那美元开支的吧?
从吃相看,杰克的教养不是临时凑出来的,他用筷子或者刀叉,绝对不会把盘碗碰出声音。吃虾时,他把虾剥好,轻轻放进容容的盘子,一个个完完整整白里透粉的虾,看上去真是如美玉般剔透,容容说声谢谢,很陶醉地吃着。看上去,他们倒真是幸福。
有一只虾掉在桌上,杰克立即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么严重?想起容容说,西方人是把“对不起”和“谢谢”挂在嘴边的,我突然明白,为了上厕所的事,容容没说对不起,为何杰克会同容容分手二十天。西方式的过分讲究,实在做作。
容容说,香格里拉饭店的这个中餐厅,是他们的定点。杰克认老路,每周日必定来吃一次午茶,两个人开销一百多元新币足矣,在新加坡的顶级酒店,不算贵。杰克最爱吃的是红烧翅、叉烧包、烧麦、虾饺、煎黄鱼、虾肠粉,不是最贵的消费,看得出,他并不是那种大吃大喝、花天酒地的人,每次点菜重复老一套,服务小姐都会背了。这个人不论工作还是生活,追新和传统一手抓一种,是个聪明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