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晌午到达陈留。
我直奔叔父曹德家,果然见到父母和一大家子,亲人安好,令我甚慰,让他们为我避祸到亲戚家来,我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
无暇与一双妻儿厮混,先得向父亲大人汇报,关键是我还有求于他。
先讲在洛阳行刺董卓之事,父亲的态度有点复杂:先是肯定我做得对,铤而走险、精忠报国;后又责怪我鲁莽行事,准备得不够充分细致,应该事先通知家人,最后总结道:“国贼虽未刺成,活着回来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听父亲大人训话的过程中,我一直在犹豫着:说不说我在成皋杀了吕伯奢一家三口的事?吕是父亲的把兄弟,属于发小,情同手足,我不该刚一回来就给他送上这份刺激,但纸包不住火—想瞒又怎能瞒得住呢?知道是早晚的事,等父亲听到传闻再来质询我,我就被动了,极可能从此失去他的信任,还不如现在主动交代,以求得父亲谅解,也让自己心中的这块石头落地。好汉做事好汉当—也是父亲打小给予我的男人教育。因此,等到父亲总结完上一个话题,话音刚落,我便接茬儿说了,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我尚未讲完,还没有讲到那场大火,父亲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将我打回小时候—将曹操打成了阿瞒!父亲一边打一边咆哮着:“你个畜生!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你你你……竟敢杀我兄弟!杀人全家!”母亲闻声赶来,将其拉开……
午饭时父亲没有露面,母亲说他被我气得毫无食欲。我与一对妻儿共进午餐,面对一桌美味佳肴,饥肠辘辘的我哪里顾得什么吃相,狼吞虎咽大吃大喝,丁氏为我夹菜添饭,卞氏为我端汤送酒,九岁的曹昂、两岁的曹丕满脸惊讶地望着我这个像猪猡一样能吃的父亲……我望着他们,爱在心头,深知自己必须起事,否则以全国通缉的首要逃犯之身东躲西藏,如何能够让他们过上安生日子?吃饱喝足,又有口无心地与他们说笑一阵,丁氏便带孩子们到院子里去玩,卞氏服侍我沐浴—这本该在成皋庄上吕家洗的澡终于在陈留叔父家洗成了,令我心头又飘过一片昨夜的黑云,后来我竟躺在倒满热水的大木盆中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中看见吕伯奢一家三口全身是血,踉跄走来,向我索命……
我大呼:“救命!救命!”
“夫君!夫君!”我睁开眼,见是卞氏,便紧抓其手,回到人间,“做噩梦了吧?”
“哦,是个……噩梦。”我支吾着。
“你不做噩梦奴家也得唤醒你。”卞氏温婉道来,“父亲大人差人来叫你去,在后花园亭中等你,看样子已经消了气。”
我赶忙起来,任卞氏擦干身体,换上一件干净衣服,便朝后花园去了。
远远地便看见父亲独自一人坐在亭中吃茶,神态已经恢复如常。
我加快脚步,迈上台阶,步入凉亭,“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行叩首礼,口中道:“孩儿让父亲大人操心生气了,孩儿知罪!”
稍等片刻,父亲道:“我知你是有情有义懂道理的人,并不想滥杀这一家三口……”
我赶紧附和道:“父亲说得是!只不过这对母子见利忘义,起了歹心,当时又情况紧急,情势逼人!”
父亲道:“我信你说的,伯奢娘子是有些爱财,我给她这个她还想要那个,我这个侄儿也被她惯得不成样子,有便宜就占,但你吕叔却是个老实人……”
我道:“父亲恕罪!我知吕叔老实,也知吕叔与您情同手足,但是当时我已杀其妻儿,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您说对吧?”
“那倒是,哪个男人妻儿被杀会咽得下这口气?他是头蔫驴也会踢死人的!”
“盖因如此,我也只好将他一并杀了。”
“唉!人总会碰上自身难保无法选择的时候!”
“感谢父亲大人理解孩儿!知我不是有意作恶!”
说着,我又连叩数头。
父亲道:“你起来吧。”
我道:“孩儿不起,还有一事相求。”
“我刚恕你无罪,你便得寸进尺,要提无理要求!”
“父亲,孩儿安敢无理?不过这是关乎我们曹氏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