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朝暮 第十一章 2

朝暮 作者:张驼


灵宝城笼罩在天哀地恸之中!南大街昌盛花行老板赵秉正的宅院被烧成一堆灰烬,老俩口及在院里歇息的小墩子枣花等七人,被昨夜突起的一场大火烧成焦人。所幸的是城里各院用巷道巧妙隔开,从而避免了全城陷入火海。早上,进城的师部立即派人察看火灾现场,认定这是一起纵火案。种种迹象表明在纵火前,有人将所有出处在外加上铁锁。好狠毒的心,好残忍的手段!玉翠一声呼叫,还未喊出,就昏了过去……

共产党的县长为这些无故惨死的人们,在财神庙的戏台上主持召开了公祭控诉大会,一排冰冷的棺材摆在戏台上,像万箭穿心;曾经遭受过王百川无端欺压的人们跳上戏台,声泪俱下地控诉王百川和李黑蛋的种种恶事……

出殡那天从财神庙前到西城门,街道两旁肃立着送护死难者的解放军战士。当七具棺材依次从西门抬出时,全城百姓泪如雨泼,衡岭原为之垂头了,弘农河为之呜咽了,大黄河为之黯然失声了;枣林里骤然落下了遮天蔽日的树叶,纷纷扬扬化成了一个冥冥暗暗的哀悲世界……

当新政府正忙于死难者的丧事、满城人正悲心落泪时,焦细发悄悄溜进县城,打听三虎的下落,晚时回到家,焦李氏提心问:“三虎呢?”焦细发说:“跑了,都跑了,毬毛没伤着。只要黄河在,不怕没石炭烧。”悬着的石头落地了,焦细发嘱全家人都不要出门,静心看这世道往哪里走。

第二天一早上,焦细发正躺在炕上吸水烟,突然大门外传来敲门声,焦细发从炕上爬起来,侧耳听着。敲门人极有耐性,声声不断,一家人围在焦细发跟前等他拿主意。等了好时,大门还在敲着,看来是非要进门哩,焦细发让家人躲起来,自个儿趿拉着鞋向外走去。

大门一打开,三位全身武装的解放军站在门外。他们齐向焦细发敬了军礼后,一位战士指着其中的军官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魏连长。”魏连长点头说:“老乡好,打扰了。请不要害怕,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焦细发赶紧点头哈腰说:“老总好。”

魏连长和战士们进了院门,打量了院落后,魏连长说:“老乡,我们是请你帮忙的。昨夜我们的两位战士牺牲在你们村边,听说你家有两副棺材,我们想借用一下。待全国解放后,政府会加倍偿还你的,我给你打个借条为据……”

说得好听,分明是抢棺材哩!一世的经验告诉焦细发,秀才有理强不过兵,再心疼也得放手,不然连老本也搭进去了。当魏连长留下借条,挥手进来满院战士将棺材从窑洞抬去后,焦细发倒在地上长啸起来。这是剜他心上的肉哩!

当天,两位牺牲的战士,就葬在焦细发院后半岭上的枣树林里……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