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你了。”
“1977年,我做了一件什么样的牛逼事情?”
“嗨,不就是跟你哥哥和姐姐拣了半年废铜烂铁,然后用从废品站换回来的钱,央求那个爱好无线电的邻居,给你们用电子管组装了一个5寸圆屏幕的黑白电视机。”同样没等我给出选项,秦雪也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这次轮到我郁闷了,我也未作争辩,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接着我们又问了一连串私秘得很少会为外人所知的事情,无论问题怎样刁钻,似乎都没有难住彼此。虽然心中对此迷惑不已,但我们都没向对方追问,只是按游戏规则,该脱衣服的脱衣服,该喝酒的喝酒。似乎我们都很怕去问那个问题背后的问题。
很快,我喝光了一瓶半酒,秦雪的身上也已经没有一丝遮掩,她坐在我对面,将两腿最大程度地分开了,同时将双臂向上伸展,像马蒂斯的名画《抬起胳膊的宫女》,露出了浓密的腋毛。
1983年,初次在画册上看到这幅画时,那些刚刚发芽的欲望曾让我浑身颤栗。然而此刻,这样的冲动早已被时间冲淡得无影无踪。酒精让我头痛欲裂,我的脑子还是清醒得像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每件正在发生的事情,我都确切知道它们的含义、步骤和结果。我们问了对方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次失去童贞的时间。没想到这个答案也一样,都是在13年前。
虽然心里没有多少真正的欲望,就像秦雪的下体虽然湿得好像洪水泛滥,并不象征欲望一样,我们还是手忙脚乱地例行公事起来。肌肤贴着肌肤的时候,我们好像都已经看穿对方,并清楚地知道对方看穿了自己。
如此纯技术性地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安静下来,我们躺在二楼的那张大床上,都不说话,但也都没睡着。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不时从外面传来老佛爷敲木鱼的声音,笃笃,笃笃。声音有气无力,看来老佛爷是累了,但他们家的狗好像还精神十足,不时叫着,凌晨时分,木鱼的敲击声终于戛然而止,不久狗也不叫了。然后我们的耳边便是没有尽头的寂静。
本以为又是个要在寂静中忍受失眠的夜晚,但手机响起来,打电话来的是莫尼卡?王,手机显示屏上的时间已是第二天凌晨三点。秦雪没有动,还是脸朝天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在哪里?”没等我开口,莫尼卡?王已经抢先问起来。
“外面。”
“我还在你那里。”
“哦。”我应了一声,等待莫尼卡?王继续往下说。
“理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个问题想问你,所以想等你回来当面问,没想到太累了,就睡着了,醒过来看你还没回来,只好打电话了。”
“哦。”
“嗯……嗯……”莫尼卡?王支吾着,好像不太好启齿,“我们以前认识吗?”
“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们不是一直认识吗?”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玲玲介绍我们认识之前,我们认识吗?”
“当然不认识。”我斩钉截铁地回答,答完之后,心里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但是,晚上在房间里理东西时,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觉得我们可能很早就认识了,而且还很熟。”
“怎么可能?”我语气更加干脆利落,但我发现之所以这样,好像只是为了说服自己。接着,我不得不耐下心来,帮莫尼卡?王分析了一下,表示她之所以有这种念头,是因为大家刚刚分手,有些不习惯。前后用了半个小时,总算把莫尼卡?王给说服了。我拿着挂线的手机发了一阵呆,叹了口气,又重新躺回到床上,想让自己被搅乱的思绪重新安静下来,
但秦雪突然坐起来,俯下身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我们以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