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以为这写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人提问:“为什么用《Q》作为诗题呢?”他说:“有阿Q之意。”
接着芦苇发言。这位《霸王别姬》、《活着》等名片的编剧在发言中说:“我觉着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古贝的诗是写给下个世纪的人看的。就让下个世纪的人去评说吧。”我当即发言提出异议:“这种说法你们电影界的田壮壮早就提出过,照目前的审美走势,他的电影到了下个世纪恐怕更没人看了。‘下个世纪’不是抽象的概念,还有五年不就到了吗?‘下个世纪的人’是指哪些?难道我们不是‘下个世纪的人’?”
紫鸟则一心一意地要把古贝塑造成“汪国真二世”,他先附和了芦苇“下个世纪”之说,然后又说大学校园到处都有古贝的读者和崇拜者(古贝的诗几乎都未发表,也不知他们从何种途径读到的),他还强调说尤其是女大学生爱读古贝的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紫鸟伙同古贝常去大学泡妞的事,知道的人还嫌少吗?他俩第一次去外院找我不就是因为盯上了法语系挺“飒”的一妞吗?
之后有几个“诗魂说”的附和者发言,都是不太懂行的主儿。古贝的朋友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真正弄诗的都不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总觉得他的这帮朋友对他的创作没起过什么好作用,让他觉得世界就这么大。听季珊说,古贝在他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已经认为自己的诗是“世界第一”了。T?S艾略特也想说类似的话,不过,他是把自己和叶芝、里尔克拉在一块儿说的,还加了一个表示时态的定语:20世纪。
午饭的时候,老江湖们坐一桌。我和季珊、沈奇、李震坐在另一桌。已经开吃了。“教父”又从老江湖的桌上转移过来,并悄声说:“那帮人真没劲!”沈奇说:“于明,你也算老江湖了,别来我们这桌屈尊。”“教父”一笑:“我早就退出江湖了。”我说:“别装隐者啊,真隐者在那桌呢!”大家哈哈一乐。
吃饭的时候,还有一段小插曲,有人喊了一声:“古贝回来了!”大家抬头一瞧,古贝正穿过饭厅,朝这两个桌子走来,他只是稍显胖了些,还向我等举手示意……我惊呆了:“我操!”沈奇说:“见鬼了!”我们这个桌的都没见过古贝的哥哥古月,所以才有了这场虚惊……
下午的发言,明显要比上午有质量。少了些江湖气,多了些学院化的东西。沈奇谈到古贝最后的某些诗作已“略呈大师之象”;李震则指出古贝的诗中的“某些后现代因素”;“教父”首先声明自己是代表个人来的,称古贝为“启蒙时代的先驱者”;季珊则提出古贝被拒绝的问题:“为什么官方不接受他,而民间诗坛(所谓‘第二诗界’)也拒绝他?”我的发言是顺着“教父”的话题往下说的,我指出先驱者的诗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杂志存在:“正如一位西方汉学家对食指的批评,贵州的黄翔,咱们的古贝都存在类似的问题:这位汉学家指出为什么在食指的诗中既能听到新的坚锐的声音,同时也能听到郭沫若、何其芳的声音。”我发现众人皆惊,便把话往回收了一下,将之归纳为时代造成的局限。气氛这才有所缓和,对我的发言表示赞赏的是季姗和“教父”,这是意料中的。我当时感觉还有一人对我的欣赏(这个感觉后来证明没错),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来的,是孟依。
最后,主持人木于向大家通报了为出版古贝遗著进行募捐活动的进展情况,说除去前期活动的开支,还剩三万多元,将全部用于出版。他还宣布了一项组委会决定:由孟依负责诗稿的整理和抄清,由李震为诗集作序,由我负责封面封底扉页勒口上的文字创意,由沈奇前往桂林与漓江出版社洽谈诗集的出版事宜……
会开完了。
从八一宾馆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这是冬天。和季珊、沈奇、李震、“教父”道了别,我的方向是往北。
这天的故事好像还没完。我在路口打车的时候撞见了孟依,她也正在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