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和雪莲说话时的情形。
雪莲是湖南人,却用一种寒带高山花卉来命名,即使在黑夜里,她的皮肤也像白瓷般流淌着光芒。人们说她是沙嘴村最有名的“楼凤”,也就是在家里接客的小姐。我常见她与不同的男子携手走过,但表情淡定自若,看不出半分风尘气息,相反,有种令人无法侧目的魔力。
沙嘴村里圈养着上千名不同档次的小姐,她们为深港两地的中低阶层男性提供了价廉物美、种类丰富的性服务,她们的身体仿佛一片乐土,收容着那些疲惫、肮脏且脆弱的雄性灵魂,又像是一针安慰剂,片刻欢愉之后,让男人们精神抖擞地重返现实的疆场。
雪莲是与众不同的一位。她是沈姐的密友,也常来帮衬中药店,每当她经过我的摊档步入店内时,那阵香风总让我心跳失速,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回头看她,但无一成功。
“能帮我修一下贴膜吗,它不亮了。”那一天,她突然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给我看看。”我掩饰不住慌张的神情。
“跟我来。”她压低了声线。
昏暗的楼梯如肠道般狭窄,她的房子与我想象中截然不同,鹅黄色调,细节处充满了居家的温馨,尤其是有一面朝向开阔天空的阳台,这在沙嘴村可算是奢侈品。她领我进入卧室,背对着我,牛仔裤褪到了膝盖上方,露出黑色丝质内裤和白得晃眼的大腿。
我手脚冰凉,艰难地完成了一次吞咽动作,试图湿润干燥的喉管。
雪莲纤长的手指伸向内裤,我还没准备好,满心恐惧。
“它不亮了。”她并没有脱下内裤,只是露出尾椎上方那枚八卦形的贴膜。
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与不安,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检测着贴膜,尽量不去注意背景那片细腻的肌肤。“应该好了,试试。”我纠正了电容芯片的热感应插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雪莲突然发出清脆的笑声,她腰间的汗毛齐刷刷立了起来,像是一片微缩的芦苇丛。
“怎么试?”她扭过脸,挑逗地望着我。
我相信世间没有任何正常的男人能够抵抗这样的眼神,可在那一瞬间,我却仿佛受到了侮辱。她只是把我当成另一个顾客,另一个用金钱交换她身体使用权的消费者,或许她企图以此偿付修理费?我不知道自己幼稚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一语不发地取出加热垫,贴在她的腰间,大概过了三十秒,八卦中间的太极图案亮起一个楷体的“东”字,闪烁着幽幽蓝光。
“东?”我脱口而出。
“我男人的名字。”雪莲突然恢复了淡然的神态,她拉起裤子,转过身来,看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说出了我的疑惑,“以为小姐就是人尽可夫?
“他喜欢从后面,贴在这里,就是想告诉所有的男人,你们可以花钱上我,可总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到的。”她点起一支烟,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该给你多少钱?”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一阵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