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籍华裔学者赵浩生采访曹禺时,记下了这样一段惊心动魄又引人深思的话语——
(他们说我的罪状是)反动呀!反动文人,反动权威,30年代文艺黑线,腐蚀了许多年轻人……真难说,我们写东西最初出现的时候,还有人说过我们进步。他们逼着你招供,供了以后不但别人相信,甚至连你自己也相信,觉得自己是个大坏蛋,不能生存于这个世界,造成自卑感,觉得自己犯了大错误,不要写戏了,情愿去扫大街。这种自暴自弃的思想就产生了,这种思想上的折磨比打死人还要厉害啊!
笔者以为,人性的本质在于尊严,而人的全部尊严就在于灵魂。由于有了灵魂,人才比所有其他种种生物都要高尚得多,珍贵得多,神圣得多。从这个意义上说,人只要有了灵魂就可以控制和指挥整个宇宙。然而,反之,也就连人自己都能被丢失掉。曹禺是一位敢于又善于在戏剧舞台上“摄魂”的大艺术家,如今他竟然被别人“摄魂”,而且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最野蛮的、最粗暴的、最荒謬的和任意蹂躏人格、践踏人权的方法。对此,他怎么能不感到要比失去自己生命更加可怕、更加悲痛和更加不能容忍呢?而一当重新找回了灵魂以后,他又怎么能不格外地为之欢欣鼓舞,意气风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