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很难，完全坦承罪行很难，见证我们所造成的伤害并且致上歉意也很难。见证和道歉需要一种并不容易达到的谦卑。即使我们已经知道自己很鲁莽、很自私或很残酷，要承认并面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依旧不容易。老实说，这三个字往往感觉像是最难对另一个人说出口的话。我们可能把这小小的三个字吞回去一百次，才终于说出口一次。犯下小错时就值得练习说“对不起”，因为我们迟早都会需要在造成大伤害时说这三个字。

见证自己为他人带来的痛苦能协助对方复原，也有助于这段关系的修复。受害者需要倾诉自己的故事。受害者需要表达自己有多么受伤。而身为造成伤害的人，我们需要无畏地站在被我们伤害的人面前，敞开心扉容纳对方的痛苦。造成痛苦，我们有份；疗伤止痛，我们也有份。

⊙我要如何见证痛苦？

受害者需要感觉自己受到倾听与肯定。要这么做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争论他们的说法是否属实，也不要争论他们是怎么个受伤法。如果另一半说你上周三撒谎，但你其实是上周四撒谎，争论撒谎的日期对重建信任不会有帮助。如果孩子说：“你没来看我的足球赛。你从来不在我身边。”把你去过的其他足球赛数给孩子听，证明你毋庸置疑地确实陪在他身边，是不会有让你们恢复感情的作用的。

反问或质疑是不能解救受伤的人脱离痛苦的，因为我们都希望自己的痛苦得到承认与理解，我们都希望能放心把形形色色、或轻或重的受伤感受表达出来。如果你和被你伤害的人争辩，对方就不会觉得放心，也不会觉得受到理解。当一个人受伤时，他会希望自己的痛苦得到理解与认同，少了这份理解，宽恕的过程就会陷入僵局，你们会双双困在把事情说出来与面对内心感受的无尽循环里。同理心是你和被你伤害的人通往宽恕的道路。

我们无法排练如何见证痛苦，也没有模板可以照章行事。你要抱持开放的态度，也要真心渴望能抚平你所造成的伤痛。如果受害者有疑问，你要诚实而详尽地回答，发自内心说真话。如果对方问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把真相告诉他。小心不要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或辩解。

在宽恕的过程中，面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所引发的连带效应，真的是很痛苦的一步。如同默福让我们在安琪拉遇害的事件中看到的，安琪拉和她的家人不是唯一受到这宗暴行影响的人，影响还包括默福、默福的孩子、我孙女在学校的朋友，乃至于我们全小区所有人的安全感。暴行发生在安琪拉身上，但痛苦广为扩散。我们全都这么彼此相连，当我们伤害了一个人，痛苦往往比我们所能想象的传得更深、更远。通过见证我们造成的伤害所导致的痛苦，我们开始扭转这波伤痛的浪潮。而借由贯彻一个真诚的道歉，我们阻止了未来一波接一波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