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会想通的。”说完,她示意他离开。
事情发生前的那个下午,她选了条白色的长裙,肩带也是白色细绳交织成的。裙子很长,走在灰灰的街道上,她总是担心会沾上灰。她去看她爱了很久的那个人。更早以前,她就把自己给了他,那是她的主意,用来纪念一个饮弹身亡的乐队主唱。他后来开始躲她,再后来明确提出了分手。但她不在乎。她仍然前去找他。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裙摆绊在了一个空的白酒瓶上。男人已经醉歪在了地板上。白裙子一进那屋子就完全失去了光泽。她在他身边躺下,他们拥抱彼此,触摸彼此,手指探索,大腿交错。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裙子开始褶皱。他在她上面,使她从中间往里深深凹陷进去。每进去一次,她的乳房就会像盆水被风吹过,左右晃动起来。
但就在那时,男人的朋友们走了进来。
他的动作变得如此缓慢了,好像是想让人可以用目光追随它的运动轨迹。有人开始放音乐。不断涌入。男人终于跳完他的独角舞。她用被擦过一遍嘴的麦当劳餐巾纸擦干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已经有人蹲到了她身边,开始拉扯她。不用费心解扣子的方便裙子。那个下午双腿敞开。那个下午有人欲火中烧,有人疲惫厌倦。她在一种幽暗的钝痛中间歇拼命喝白酒,直到呕吐为止—我在这里,他们疯狂而紧迫地使用我,为什么要把性交、交媾叫作做爱,事实上真正的爱做不出来,性交就是不断经过黑暗,没关系我还活着,不要理他们不要理他们—这就是她在那个下午反复想到的一些句子。
她没有将这段经历告诉过任何朋友,也没有告诉过父母,她觉得大家只会看不起她。即使是在日记里,大概知道父母很可能会翻看,她也只写写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之类的事。
一年后,当她再次在路上偶遇到那男人的那天,她写道:“今天背了很多单词。我以为自己会忘记的。没忘记。”
再过了几天:“今天喝了太多咖啡,害我一直睡不着。我想我肯定会睡着,而且睡得很熟。”
接下来的几年,她看到他几次,他也许也看到她几次。他们彼此完全没有交谈。
十年后的一天下午,她回父母家,在路上与他擦身而过。是他叫住了她:“你还记得我吗?”她想了几秒钟,才想了起来。
短暂交谈后,她走进父母家,母亲在厨房里洗东西。她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切没有什么变化。她年轻时的日记仍然藏在床垫下面。床单被铺得很平整。她看过的书仍然整齐地靠墙放着。她看看自己的房间,又去看了看浴室。没有她想象出来的痕迹。那么,真的结束了?
她回到厨房,母亲看到她站在门口,就问她:“怎么啦?”母亲看起来老了很多。
“没什么。”她说。
“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好的。”
“我盛点汤给你喝。”
“好的。”
她没说,妈妈我曾经很难过。她也没说,妈妈这一切总算都过去了。她只说了一句:“妈妈,这汤太好喝了,你怎么熬的?”
故事早就说完了,可走走还紧紧地抓着坏坏的手不松开。她说:“坏坏,我要在你的身边睡着,那样我的梦就会变得美好。”
坏坏:“我想陪你回家,去看看你爸爸。”
走走:“我爸爸教会我一件事,生命就该向迎面而来的一切开放,因为一切最终都将拥有意义,一切最终都将失去意义。不去选择、不去决定、不去改变,世界会变得简单清晰。”
坏坏:“你采取被动方式,为什么希望我出去寻找?”
走走:“因为被动不费力。见过远方的人,可以向那些没见过的人讲述。我想抚摸这世界,拥抱这世界,现在,你就是我的手。”
她把脑袋枕在了坏坏的胸口上。“摸摸我的头发吧!”她说道,“我想睡了。”
就在那天夜里,坏坏却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坏坏的故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