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的情况似乎对史蒂夫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他扮演起了医生的角色。在我认识史蒂夫的那些年里,我很少见他这个样子。然而,一旦涉及男人的事,他就会同情心泛滥。我认为卢和史蒂夫一起认识到了男性暴力这个现实,并因为这个可怕的共识而成了兄弟。
劳拉·斯凯勒是我上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她会跳舞,懂音乐,还是个诗人,一张娃娃脸很漂亮。劳拉有一个特质,那就是能做到与众不同,或许这是因为她和我一样也有诵读困难。我和劳拉经常一起去大自然里漫游,有时去当地的杏林,有时去圣约瑟神学院后面的山里,那里离她家不远。我们还一起学习演奏竖笛,后来还学了长笛,民谣、情歌、贝多芬、巴赫和约翰·列侬的《噢,我的爱》,这首歌是列侬在和小野洋子一起经历了尖叫治疗后写出的,歌曲里蕴含着柔情,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某种重要的东西,它让我了解到我渴望与一个男人建立起什么样的亲密情感。
劳拉并不喜欢我和史蒂夫交往,她这样并不是因为他占去了我的大量时间。史蒂夫对她不屑一顾,她对此心怀怨恨。劳拉还记得,有一次我跑去告诉她,史蒂夫和他的朋友沃兹正在做蓝盒子,而且,据她说,我当时还拉长音说史蒂夫是个“天——才——!”我也隐约记得这件事,并且可以想象出劳拉的反应——既漠视又沮丧。
我因此认识了史蒂夫·沃兹尼亚克,也就是沃兹。只要一见面,沃兹和史蒂夫就像一对兴奋的孩子。有了新发现或突破,他们就会兴高采烈,而这种兴奋中好像含有氦,能让他们身轻体盈,所以他们真的会围着对方跳上跳下,说话如同竹筒倒豆子,歇斯底里地叫喊,还会大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在我看来,他们的声音令人紧张不安,比用指甲划黑板还叫人难受。因此,我会离他们的车库远远的,在几秒钟内逃到听不到他们声音的地方,因为他们的声音真是太可怕了。
沃兹不喜欢和我一起分享史蒂夫。他们在车库里工作时,很可能他们都不喜欢我留在里面。不过这其实并不是问题所在。也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天才,要在一起分享天才式的爆炸性乐趣,绝不是,是其他东西刺激了我的神经系统。若是有一部根据苹果改编的音乐剧,那么,一定会有以那个著名车库为背景的反面乌托邦场景,而在其中的零点位置,声音会扭曲、反常,然后彻底把时间和空间的有形世界从人性中撕裂。这就是我的感觉。每当史蒂夫和沃兹这样兴奋,就好像他们正在破坏宇宙的结构。现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后来被人称为史蒂夫之“现实扭曲力场”的前兆。
沃兹比我和史蒂夫年长,当时已经上大学了,不过在很多方面他才像年纪比较小的那个。我是个女孩子,因此难以博得他的好感,而且,我必须承认,我觉得他这人特别不招人喜欢,我不知道如何与他说话。在我看来,他既不风趣,也不友好。当我们看到对方和史蒂夫在一起时都会感到失望,只是从未表现出来而已。对史蒂夫而言,我们都是最重要的人,然而,我们两人之间却没有共同语言。
史蒂夫去波特兰的瑞德学院念书后,有一次,我和沃兹一起驱车去看他。天还没亮,我们就动身了,途中我们在沙士达山看到日出,我说那些云真是美极了,粉色的、黄色的、桃红色的,全都爬上了清晨蔚蓝的天空里。他作何反应呢?只是淡淡说了句“我见过更美的”。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在一个加油站停了车,我匆匆忙忙地从厕所跑回来,因为我总有种感觉,沃兹想要甩了我,一个人把车开走。有一次在旧金山机场他就曾经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当时沃兹送史蒂夫去机场,我也去送机。结果沃兹把车开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机场,事后他说他以为我和史蒂夫一起飞走了。有一点毫无疑问:当时的沃兹很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