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房子是跃层,父母和女儿住在一层,我和她住在二层,二层有卫生间、储藏室和一个小小的书房,我们的卧室有好几十平方米,她完全可以把卧室用屏风隔出一半,供自己画画。
昨天夜里,当她把粉笔磨成一张皮,没法再写的时候,我又向她提起这个话题。
她说:“束缚人想象的事物非常多,空间也是其中一种。”
“对空间的奢侈。”我这样想,却没说出来。
艺术家,尤其是画家,似乎都有些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他们很能挣钱,然后又把钱不当数。至少从我高祖父开始,我家里就没缺过钱花,尽管到我父亲一辈,是穷下来了,但那是普遍的贫穷,普遍的贫穷也就不叫贫穷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还尽其所能,让我见识钱的魅力,一是满足他自己享乐的欲望,二是要我记住:“你不是穷孩子出身。”我也真的记住了,心里很少装一个钱字。
即便如此,我对芸秋出手的大方依然感到惊讶。
芸秋还说,她要招收学生,不多,一次收几个而已。她要招收的人,必须是既有艺术才华,又有艺术理想。这两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她就像一匹奔马,我只能看到她扬起的烟尘,闻到她因为奔跑而溢出的、具有金属质感的汗味儿。
我觉得,正是去了她的画室,听了她的计划,我才做了那个沉睡三年多的梦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