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敢赌,因为赌注或许就是南承曜的性命,一旦我输了,便再没有翻盘重来的机会,上京城楼上那最后的一瞥,很可能,便是诀别。
所以,在寻云逐雨前来与我见礼的时候,在秦安亲自替我打开马车车帘的时候,我都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仪容完美,亦寻不到刻意疏远的迹象。
马车徐徐动了,疏影犹不解地问道:“小姐,你即便要回相府,也用不着这么急啊,天才刚亮呢。”
她不明白,这些信函物件,早一分送达南承曜的手中,那么他便会少一分危险。
既然在三王府之内再找不到可以让我全心信任的人,那么,我便需另寻可靠之人,必然要把这信件,原封不动地交到他手中。至于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没有用,最终的结果是福是祸,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知晓这一切,那么即便最终难逃一劫,也只能说是天意。
回到相府,父亲已经上朝去了,母亲见了我,惊喜莫名,一面吩咐着丫鬟准备我爱吃的茶点,一面握了我的手,“清儿,今日怎么就会过来了呢?”
我的心底不易察觉地涌上一丝苦涩,面上却是娇柔一笑,对着母亲身后的小丫鬟道:“还不快去把你们潋少爷叫出来,我适才突然有感得了一曲,正好合他的那一套凤翔剑势,这才急急地赶过来的。”
母亲笑了起来,“怨不得那么多兄弟姐妹当中,他最爱腻着你,也只有你肯陪他这般胡闹。不过还偏偏不凑巧了,他昨夜刚动身去了城外的别苑,说是要去猎什么白虎的。”
我的心倏然一沉,面上却未露出丝毫异样,心念飞转,片刻之后便轻笑道:“这容易,反正如今三殿下又不在,我留在王府里也是没事,不如这就去别苑找他。”
母亲吓了一跳,“清儿,你莫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我摇头笑道:“怎么会,女儿是真有此想,王总管,劳烦你帮我吩咐门外的车夫多给马喂点儿料,做好准备,我即刻就出发。”
母亲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大清早的,胡闹些什么呀?”
我揽着她的手臂娇笑,“古人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平日里女儿规矩惯了,趁着三殿下不在,今日也想任性一次。母亲不知道,在三王府里,我连说话走路都是要思前想后的。”
母亲看了我半晌,终是轻轻一叹道:“很多时候我都忘了,即使是再识礼仪知进退,你不过还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我心底难受,面上却不敢显出分毫,只听得母亲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你这么贸然回来,又去别苑的话,三王府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我想了片刻,方摇头道:“三殿下出征前就同我说过,若是在府中无聊,便多出来走动,滟儿那里和家里都是可以的。他都这样应允了,旁人还有什么好为难我的?再说了,我今日回家秦安是知道的,一会儿母亲差人去三王府那边说上一句,留我在别苑小住几日,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即便是皇上也挑不出半分的不是。”
母亲听我说完,笑了起来,“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太多虑了。王总管,去看看小姐的马车备好了没有。哎,你们几个也别站着不动呀,快帮小姐打点一下行头,吃的用的穿的,碧芷,你留心看顾着她点儿。”
“不用不用,不过回一趟别苑,哪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你就别管了,”母亲笑着打断了我,“我慕容家的心肝宝贝出门,再怎么兴师动众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