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闷雷滚过，大雨噼噼啪啪地倾泻而下。见到盛珠的时候，她的头发、脸上、肩上都被雨淋湿了。

高文跟盛珠久别之后的约会地点在关东店的一家商场内，高文见到盛珠之前已在附近的一家舞厅跳了一场舞，选择的约会地点就是顾及他跳舞的计划。他一刻也不能闲着，一旦闲下来就好像坐以待毙。那只无形的魔爪就会随时随地攥紧他的心脏。

尽管有涔涔雨水，高文还是发觉了盛珠脸上的羞赧之色，同时也发觉她黑了、胖了。

“干吗要在这儿见面？”盛珠一边用手绢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问。

“噢，我顺便在附近办点儿事。”高文没有告诉她他是为了跳舞而选择此地的。

“你什么时候从天津回来的？”

高文无奈地笑了笑，看到外面大雨滂沱，想象着盛珠冒雨问路，颠簸辗转，觉得自己跟郝青没什么两样，不仅内心受到了撒旦的造访，他整个就是一个魔鬼。高文做好了准备，他必须坦承一切，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为了博回老师的信任只能求助坦诚一样。

“其实，我没去天津。”

“那你……有新相好了？”盛珠平静地问道。

“一个歌厅经理。你如果要去歌厅上班，我可以介绍你去她那儿。”高文没有说那歌厅叫金达莱歌厅。

“你不怕我和她争风吃醋、打架？”

“阿珠不会的。”高文第一次用这种亲昵的称呼，“阿珠不是那样的人。我的新相好也不是那样的人。那天给你回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我是在她住的地方给你回电话的。”

“别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你是怎么跑到丰台的？”

高文不知道盛珠的经历深受文化餐厅那位来自滇西南的女孩小霞的影响。

她在走投无路之中来到北京站的时候，小霞讲的故事一幕幕叠印在她的脑海中。更让她诧然的是开始时她的遭遇和小霞讲的一个故事几乎一模一样，一个老头很快瞟上她了，盛珠故意在老头的目光里搔首弄姿。

老头说他是内蒙古人，是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老头要盛珠在他在北京办事期间陪他，老头说他的酬金盛珠肯定会满意的。

“一天多少？”盛珠平视面前晃动的人群，不看老头。

“你开个价吧。”

“五千。怎么样？”

“太少了。”老头随口说道，“一万吧。”

盛珠转头看了看老头，知道老头是在骗她。她从小霞那里知道了行情，北京没有这个价。老头形象猥琐，衣饰不整，虽然拎着一个像样的密码箱，但不像个有钱人。

“怎么样，现在跟我走吧？”

“上哪儿？”

“上宾馆。我住在左安门，我们打车去。”说着，老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盛珠甩开了，盛珠闻到老头身上有一股呛人的汗酸味儿。

“你真性急。”表面上装成一个老手，心却在怦怦直跳。她决定不放过这个“客人”，但还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小霞曾把客人先领到大商场，但她现在不需要首饰，需要钱。盛珠决定先跟他去再说。

这是一家不大的宾馆，老头住在四层，过道两边的墙壁的壁纸大多起卷、剥落，过道上的灯光也昏暗。盛珠跟着老头进了房间之后，如法炮制，要老头先洗澡。

老头在卫生间洗澡的时候，盛珠试着开他的密码箱，怎么也开不开。盛珠焦急异常，觉得这老头处处对她有防范，跟小霞遇上的老头不一样，盛珠在老头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急急忙忙把密码箱放好，在床上正襟危坐。

盛珠说那一会儿她就像一个待死的囚犯一样难受，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那老头碰她身子。

“人跟人怎么会那么不同？”盛珠说，“跟你，我倒贴钱也愿意。而跟那老头，他即使真的一天给我一万块，我也不愿。一想到跟他，我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老头走出卫生间就向她扑来，她看到老头扔掉浴巾之后一丝不挂，枯枝般的瘦骨撑得他那张老皮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