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机构是否可能改善这种情况?它们面临的障碍看来是无法逾越的。请考虑以下六点:
第一、难以想象会出现新的金钱来源,以便增加资助经费的总量。
第二、福利国家还有其他负担——穷人、老人、学校、医疗机构、失业人员和退休人员。不可能无限增加公共资金来资助艺术。
第三、私人资助者数量很少,许多基金会——要么故意,要么根据法律要求——正在结束它们所进行的资助计划。
第四、高等学校对艺术的支持已经达到了极限。招生人数下降,办学费用上升;教学职位已经满员。此外,人口统计报告显示出生率逐年降低,这排除了招生人数增加和获得新的经费来源的可能性。
第五、在与高雅艺术的竞争中,大众艺术越来越占上风,这并不是表现在资助——大众艺术在财务上能够自行维持——方面,而是表现在高层次公众的兴趣方面。大众艺术从高雅艺术那里争得了财源和注意力。
第六、博物馆、图书馆和教堂无奈之下采取的权宜之计——例如,出租场地供鸡尾酒会、影片拍摄和商品零售使用;推行音乐、戏剧和其他表演项目;以前免费进入的公共机构收取“自愿”费用——已经开始疏离公众。高雅艺术对市场氛围愤愤不满,对在市场上挣扎生存的其他艺术提供者的不公平竞争愤愤不满。
对财务问题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下面谈一谈艺术的要求:
第一、长期存在的贫穷使人沮丧,有损尊严,而且与公众对艺术的看法背道而驰。如果其产品不畅销,艺术家也不会退出市场;他们即使挨饿也会继续生产。艺术机构每年在濒临绝境时都得到一定救助,继续其不稳定的生存。这种倒霉的状态给人资助不足的印象。
第二、无法想出任何手段来限制艺术方面的产生过剩。既没有针对艺术的地方法律,也不可能让艺术家理解马尔萨斯人口论的精神。此外,也不能让公众相信,一味鼓励未来艺术家的做法是残酷的。艺术生活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没有监督的老板,可以表现自己的想法,自我具有超过一般的价值,这一切依然对年轻人产生吸引力,使他们带着很高的期望值,投入这种争夺。
第三、艺术家——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都将市场和资助人视为将被反复征服的异己力量。他们逐渐讨厌艺术这个行业的规则,讨厌受人资助的生活。没能如愿得到资助的申请人鄙视准官方风格——那种“安全的”艺术。他们将教皇和国王资助艺术的岁月理想化。
第四、公众被太多艺术抨击,他们无意识地保护自己不受艺术的干扰。一个方式是明星制度。出人头地的明星节省人们费脑筋考虑的时间,但是他们也形成了一种垄断,损害数量巨大、不那么成功的大多数艺术家的利益。
第五、艺术供过于求的状况导致第二种保护性反应。高雅艺术体验变为常见的东西,从而失去其艺术强度。追求艺术的人不是热情参与,而是变为平静地消费。这种情感损耗对艺术委员会和基金会官员的影响尤其突出;这意味着,艺术奖项很少颁发给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家。艺术天才如今的境遇与过去一样,面临终生被人忽略的危险。
总之,一个非常丰富、多个方面的制度导致了持续不断并且证明有理的抱怨。正如我们看到的,过去的模式也被证明是难以令人满意的。而且,重新设计我们的模式意味着,会出现一系列不可能实现的因素,这些因素可被归纳为刻意的阻止行为:阻止青少年的艺术冲动,阻止成年人希望谋求公职的愿望,阻止大型艺术中心的竞争。高雅艺术似乎从一开始就被一个咒语所困,这个咒语随着文明的扩大变得愈发厉害:对它生产的大量过剩产品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