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后的水师》 国难当头“匪亦有道”5(1)

最后的水师 作者:王佩云


原来,李北海与李泽西分别住在飞云顶附近两山的岩壁石室内,相距并不算远。李泽西这边煮饭炒菜,酒肉飘香,在幽谷深涧之间徘徊荡漾。那边山崖饿急了的人,忽然鼻子受到刺激,馋涎直往外冒,肠胃也跟着剧烈蠕动起来,心里比猫抓还难受。李北海新娶的压寨夫人,刚从大户人家抢来,本来还有些娇滴滴。往日闻了油腥味都作呕,李北海油嘴、油手擦洗不干净,也根本不许挨近她的身子。这时却猛地吸了几口似有若无的酒肉香味,嚷着拿大海碗盛肥膘肉和白米饭来,她要“大快朵颐”。压寨夫人这么一嚷不要紧,大小匪徒都吵着闹着要吃白米饭和肥猪肉,一时乱哄哄炸了窝。

李北海也猛地吸了几口山间夜气,辨别出随风飘荡的酒肉香味,来自李泽西所踞山头。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恨恨骂道:“谁想吃独食,老子吃了他。”他安抚了已经饿得发晕的心爱女人,带着身边匪徒冲上李泽西的山头,“一撮毛”石锦全照例为其打头阵。双方平时称兄道弟,此时壁垒分明,一边拼命抢食,一边拼命护食,很快杀红了眼。李泽西的人终究有刚下肚的米饭和猪肉垫底,身上添了许多气力,将已经四肢无力的对手杀得落荒而逃。赵大龙随李泽西赶来,刚要跟“一撮毛”过招,李北海呼哨一声,这死党迅速扭头,搀着大头领直奔飞云顶而去。王雪岑提出宜将剩勇追穷寇,索性一口气将李北海拿下。李泽西清楚罗浮山地形复杂,夜间行动容易出现疏漏。他连忙劝阻道:“飞云顶上山下山就一条路,只要堵死路口,等天明之后收拾残局不迟。”

此时从香山县传来匪患猖獗的消息,林瓜四以葡萄牙人占据的澳门为后院,在香山摧残百姓,鱼肉乡里,有恃无恐。李准平生最恨这类认贼作父,吃里爬外,依仗洋鬼子蹂躏自己同胞的奸贼,习惯性地骂了句“龟儿子”,决心尽快结束罗浮山的战斗,迅速带领巡防营去香山灭贼。李泽西弃暗投明,正好为立即结束这边的战斗创造了条件。

这天一大早,李准找到王雪岑和李泽西,先去李北海的贼窝,收拾那些已经饿得走不动路的匪众,将那位饿晕过去的压寨夫人交与阎文艳处置。随即会合张赞开、潘灼新的人马,一齐上飞云顶捉拿李北海。李泽西带着大家来到银库和军火库,军火库还好好的,紧闭洞门,只是不见了在此看守的匪徒。银库洞门大开,金银珠宝撒落一地。李北海确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临了舍下如花似玉的年轻老婆,也舍下日本“二辰丸”留下的枪械,但怎么也舍不下那些当不得饭吃的金银珠宝。

他昨天夜里,胡乱将银库内的金银财宝收拾了数十挑,逼着身边匪徒挑上飞云顶。可怜这些挑夫肚子瘪瘪,两腿发软,哪能出这牛马力?李北海用枪顶着他们,谁不替他卖命,就要了谁的命。他和石锦全等几个死党也各自扛着、背着金银细软在后边督阵,肩上还背负一捆绳索,打算冒死从飞云顶缒崖而下。深更半夜,山路崎岖,林莽森森。这些人深一脚浅一脚,撒落在崎岖山路上的金银珠宝,此时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正好给追剿他们的官兵指路。

李准留下王雪岑和张赞开,一个负责清理银库残余,一个负责清理军火库存。他自己带了人,直奔飞云顶。那些挑夫纷纷倒在半山腰,将挑子撂到一旁,抱住饿瘪了的肚腹,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李北海的几个死党勉强支撑着继续爬行了一段路程,一个个也都散了架,躺在地上束手就擒。只李北海抱着一个宝贝匣子,由“一撮毛”护着,挣扎着到了舍身崖。两人顺势滚下崖去,跌入万丈深渊。李北海平时挂在脖子上的那条粗大金项链,不知为啥被一根枯树枝绊住,高悬崖边,随风摆动,为他舍命不舍财留下了注脚。潘灼新让人用绳子缒下崖底察看,李北海已经粉身碎骨,紧抱在胸前的宝贝盒子也散了架,闪光发亮之物滚落一地。唯石锦全踪影全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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