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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水师》 国难当头“匪亦有道”5(2)

最后的水师 作者:王佩云


这一仗赢得漂亮,缴获甚丰,巡防营官兵兴奋不已。李准惦着迅速去香山剿匪,将陈省三召进罗浮山,跟王雪岑一起,清点所获财物,拟出处置办法。他大致做了交代,所有军火武器全部用来充实各营装备,几个仅有大刀长矛的新兵营,正好“鸟枪换炮”。所没收的银钱,按李准的意思,拿出一万两银子,速送海南岛,帮东沙难民造船,算是兑现承诺,也算是对区莲等人协助破贼的奖赏。其余有上缴总督府的,有补发军饷和奖励官兵军功的,还有置办军服、军鞋的。同时,还要为三江水师添置兵船留些积累。

按清朝军队的编制,巡防营属于地方军,其性质介于军、警之间,无论武器装备、日常开支、军饷待遇,都比袁世凯从天津小站带出的新军差远了,也比岑春煊的亲兵营差一大截子。巡防营的人经常为此发牢骚:“我们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比后娘养的还不如。”李准盯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笑着对大家说:“这一仗把我心里打巴实了,咱们‘自疼自爱’,也没啥子不好嘛。”

他们刚要下山,被匆忙赶来的张鸣岐拦住。两广总督府也晓得罗浮山积蓄丰厚,正等着这批金银珠宝救饥荒。广东厘金局自罗歪嘴、黄泥鳅重新接手后,一切故态复萌,严重影响到了广东的财政收入,各方面的开支又都捉襟见肘。粤西、粤北几处地方闹灾荒,岑春煊以总督之尊,亲自出面募捐赈灾,不想原本慷慨大方的慈善家也都不肯买账。有的随便打发几个小钱敷衍了事,有的干脆避而不见,让他吃了闭门羹。一些灾民等不来救济急了眼,有拦住他的轿子不依不饶的,有递状子进京告他“不问民瘼”的,要不是有太后老佛爷撑着,他头上的三眼花翎早被摘掉了。因此,他也盯住了罗浮山的银子,岂能任由剿匪部队自行支配,他连说辞都想好了,“一切缴获要充公”。张鸣岐专门来到李准跟前,为这个“公”字作了注解:“上至朝廷下至总督府为公,其余皆私也。”李准伸出脚上已经磨破的麻草鞋,气得骂出粗话:“龟儿子的,谁定出这么缺德的条款,也不瞪大眼睛瞧瞧,我们留下买草鞋的钱也算徇私?”张鸣岐嬉笑道:“稻草遍地皆是,这也用得着掏钱买?”

李准不尿张鸣岐这一壶,兀自收拾战利品,整顿兵马下罗浮山。他的队伍刚来到通往增城的山口,岑春煊带来一队亲兵,在此一字排开,封锁了道路。岑总督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冲李准等人说:“本督至此,迎接得胜之师。”他接着端起两广三军统帅的架子,直接命令张赞开、潘灼新等营官,领着各营官兵在山口外边安营扎寨,稍事休整之后,继续奔赴剿匪前线。李准、王雪岑、陈省三,连同那些金银细软,通通被留在山口内,由总督府派人当面清点验收。还有投诚过来的李泽西也被扣下,声言需由总督府直接讯问,而后再作处置。

张鸣岐有岑春煊在背后撑着,居高临下,先发制人:“李北海犯的是里通外国的大罪,需要严加审讯,现在粉身碎骨,死无对证,算怎么回事?”李准见他故意鸡蛋里挑骨头,以此抹杀这次剿匪功绩,心里很是气愤。但他看看眼前的阵势,不知岑总督究竟所为何来,只不屑地瞪了张鸣岐一眼,保持沉默。阎文艳忍不住嘀咕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王雪岑一语捅向对方要害:“老张你怎么回事,柳新官匪勾结,你非要就地处决不可,这回又改要活口了?”岑春煊听了一愣,瞪大眼睛问:“谁说要就地处决柳新了?”张鸣岐赶紧将话岔开:“雪岑老弟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悉数荡平这些悍匪才是最要紧的,匪首或生擒或击毙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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