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是必要的,即:此展自身乃是一件完整的、难以分割的作品,单独看一件作品、一个人的作品、一个年代的作品,便没有看见这个展览。浏览《四十年的故事》,相当花时间,因为有文字。便于观众解读的文字早已是展览的通例和常例。此展殊异处在于,所有文字(包括作品卷标的若干文字)并非作品的评说与结论,而是展示的一部分,和绘画作品同样重要。陈丹青用上他并置图像与文字的十八般手段,《四十年的故事》有如一本书、一阕三重奏、一件大型并置作品,每一段文字、每一幅画、每一件私人物品,无不是整体中的一个有机部分,在发言,也在沉默,好比构件与空间,好比文字与空白,好比音符与休止。人,绘画,时代,记忆,相互对照、相互应答、相互交换意义。每一作品退至各自的当时,呈现为观看的此刻,于是,当年的“此刻”与当下的“此刻”在现场默默流动,分明在眼,然而难以察觉,一组“此刻”,同时就在说明、还原、反思,或改变另一组“此刻”。
在现场,所有作品既经并置,便不再是一件件单幅的“画”,它们悉数呈现为私人记忆,而私人记忆转化为公开的展示:
历年的素描、速写、油画、水粉、连环画、临摹、写生、草图、创作;历年的书信、文稿、老照片、泛黄的黑胶唱片封套、欧洲经典绘画的图片;历年的美学: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印象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历年描绘的对象:农民、农民工、资产阶级、洋人、朋克、学生、流浪汉、牧民、市民、村民、亲戚、朋友、陌生人、中外古人,最后,还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