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地点: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新世纪的十年,以及今年;北京、上海、西藏,中国与外国,城市与农村,山区、水乡、高原,美院,博物馆,个人画室——有一份原件极其珍贵,是1978年恢复研究生招考后,中央美院网开一面,对不懂外语的考生出具通知函确凿写着:“外语成绩不作为录取标准”——还有,种种自由与不自由,种种权力:看得见,或看不见。
此外,陈丹青毕业论文《杂感》及《关于油画民族化与其他》的原稿,林旭东首次梳理第五代电影史的原稿,都在展柜里陈列着,年长的观众想必记得。要说有什么遗憾,陈丹青的名作与林旭东剪接的电影(哪怕是复制品或介绍数据)被刻意缺席,让位给韩辛的巨大篇幅,但当年他们一起聆听的古典音乐(仅展出封套)应该在场。
三个人,四十年,这是展览的维度与长度。我原以为将会参观一组私人记忆,不意却撞见一份历史的断面,其中布满自文革迄今的众多美术信息,这些信息以私人文本的方式揭示官方美术史,使之具有真切而雄辩的公共性。观众得以目击四十年来中国美术的美学变迁,并在三位作者的不同绘画中,映证这份变迁中的个人历程——林旭东、韩辛,始终处于这一变局的局外,陈丹青一度属于、并被视为局内的焦点,但观众会在跨越四十年的作品中看出,他以试图入局始,而以置身局外终。
如前所言,这次展览有如一本书的阅读。同时,这本书,也以四个十年的长度,阅读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的历史知识与美学趣味,而读者的经验,可能会被这阅读所改变。观众固然会偏重自己喜欢的某一个十年,选择自己所属所知的某一个十年,因此,观众将怎样看待他们各自可能被塑造的某个十年?这三位作者,又怎样反顾自己历经的四个十年?——他们,也是第一次有机会面对作为整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