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广告炒作

美国是一个商标 作者:卡勒·拉森


广告是最流行,也是毒性最大的精神污染源。从清晨的第一段播音,到凌晨的深夜节目,商业污染的洪流不停冲击着你的大脑,几乎每天能冲入三千条销售信息。每一天,约有一百二十亿条平面广告、三百万条电台广告及二十多万条电视广告,被倒进北美人的意识里,人们却对此毫无所觉。

公司广告(或是商业传媒?)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单一精神工程。但是,它对人们的影响一直以来却不为人所知,很大程度上被大家忽视了。只要想到近年来、近几十年来传媒带来的影响,我就会联想到欧文·卡梅伦(Ewen Cameron)博士的洗脑实验。卡梅伦博士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蒙特利尔精神病院的医生,他主持了一项由美国中央情报局赞助的“精神控制”实验,目的是用耳机把有意识、无意识和半意识的主题内容植入实验体大脑内。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千上万不断重复的“驱动”信息就能改变实验体的行为。听起来似曾相识?广告的目的就与上述实验一致。卡梅伦博士的豚鼠在接受试验后,表现出严重的精神损伤,这件事因此成为一大丑闻。但是,没有人会对正在进行的大众传媒广告试验发出“嘘”声。事实上,新型“豚鼠”们每天还会自愿走进实验室。

商业信息繁殖稳定、不眠不休,我们根本没机会清醒过来,发现它的荒谬。广告已经不只会出现在诸如公交车、布告牌、体育场一类的常规地方了。在美国公司心中,只要目之所及,广告标语或是产品信息就能够而且必须出现。

低下身子捡高尔夫球,球洞底出现经纪公司的广告。给汽车加油,油管喷嘴上有条广告。等取款机吐钱,加拿大政府留学优惠广告(GIC)在小屏幕上滚动。开车经过中心地带,麦田的风景不停被大广告牌打断。教室里播着百事可乐和士力架巧克力广告(学校为了得到免费的视频设备,经过该死的讨价还价,同意播放“第一频道”的广告)。你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切,事实则不然。某个设在亚特兰大的销售公司宣称,他们计划把一个填满公司标志的充气式广告牌送到与地球旋转同步的轨道上,这个广告牌夜晚可见,就像是第二个月亮。英国短跑运动员克里斯蒂(Linford Christie)现身某新闻发布会,他在双眼瞳孔镶了一对很小的“美洲豹”,这对特制隐形镜片上还印有赞助商的标志。纽约软件工程师启动了一个项目,无论何时出席何种商务场合,都能把任一电脑上的光标变为本公司的图标。日本一位学生每天乘坐地铁时,都会穿一件电池供电的背心,每天两小时,让自己充当霓虹灯标志,帮助某电气巨头促销。德克萨斯州某学区管理层宣布,他们计划通过出售本学区的十七所学校屋顶作为广告用地,来增加本地区收入——屋顶广告能够抓住每年飞往达拉斯(译者注:美国德克萨斯州东北部的一个城市)的五千八百万商务客机乘客的注意力。孩子们在小腿上文上耐克标志。还有一些孩子,在派对上把真正的条形码穿上身,只要同学扫描条形码,就会显示诸如“我想跟你睡觉”一类的信息。澳大利亚悉尼一个名叫大卫·本特利的男孩儿,干脆把自己的脑袋租给公司做广告,每隔几周换一次发型,在头上剃个新广告。(“我敢肯定,我就读的那所高中里,每天至少会有2 000个同龄人读我的新发型,看看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这位年轻的企业家说,“我只希望自己的脑袋能再大一点儿。”)你在超市拿起一只香蕉,小小的香蕉皮上也印着广告,为电影院暑假档做宣传。(“这种宣传广告还能进行互动,因为吃香蕉不剥香蕉皮儿可不行,”这种新型广告的某位策划执行人说道,“而且人们买水果时往往是从十个里面挑一个,因此会对广告内容有更深的印象。”)英国的童子军把荣誉勋章上的空白处卖给公司做广告。某澳大利亚电台把标志染在两百万颗鸡蛋上。IBM公司用扫描电子显微镜和镭射灯把公司标志打在旧金山上空的云层上,标志闪闪发光——让人不禁想起一千年来戈登长官召唤蝙蝠侠的方法(广告图像十英里以外也可看见)。顶好食品公司(Bestfoods)公布的计划是,把四季宝花生酱涂在一块干干脆脆的大饼干上,每天早晨低潮时把它放在新泽西的一块海滩上,海浪冲刷几个小时后,花生酱才会被完全洗掉(该公司还因为此种环保的广告方案广受称赞。)可口可乐公司与澳大利亚邮政机构成六个月的协议,用可口可乐的标志代替邮票贴在包裹上。一个名叫VideoCarte的公司把交互屏幕安装在超市手推车上,这样人们就能一边购物一边观看他们的广告了。(该公司某执行官把这种小显示屏称作“当代最强大有效的微观销售传媒手段”。)

几年前,市场营销人员开始在大学校园的男士洗手间安装广告牌,高度刚好在小便池上方目光所及之处。在广告商看来,这简直是个绝妙的主意:小便时他们还能往哪儿看?但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时,我非常愤怒,觉得最后一个私密时刻被人利用了。“校园里的反应如何?”我问告诉我该故事的记者。“没什么反应。”他说。显然,这类广告牌早已在酒吧餐厅之类的地方随处可见,基本上有供男士小便的地方,就有广告牌,因此,男士们不仅不会与我分享愤怒之情,实际上他们还挺高兴在小便时能有转移视线的东西存在。

污染心理的洪水在我们身边四处泛滥,我们却在享受洪水来临时的每一分钟。广告语言并无意义,事实上,它比无意义更糟。它是一种“反语言”,广告宣称讲述真相,实际上就是在扼杀真相。

我们无处可逃。无人有豁免权,无人是备用品。过去,每当我静下来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不停响起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开篇音乐,现在,脑子里的声音变了,换成小孩不停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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