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你不会。”犹豫很久,克洛伊开口说。
“不会怎样?不会是二流的银行职员?还是不会被裁员?”
克洛伊脸涨红,不发一语,走向他坐的位置,温柔碰触他的肩膀,不过他躲开她的碰触,站了起来。
“这些都是猜测,”她无助地说,“你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是你。”
“我也不知道结果不会是我。”菲利普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让克洛伊心里打了个冷颤,他转身离开她,走向门口。门关上后,房里一片安静,只有浴室的莲蓬头还在像暴风雨一样哗啦哗啦作响。
碧翠丝身体不舒服,可能是晒了太多太阳,她脸色苍白、一脸病容。休很尴尬地站在女儿们的房间门口,看着阿曼达坐在床上摸她的额头,用他从未听过的温言软语低声说话。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已经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了,他还是开口问。
“不用,谢谢。”阿曼达转过来,稍稍皱眉,好像看到他还站在那里让她很不快,“你先去吧,不用等我吃晚餐,我会尽快下去。”
“要不要我去叫珍娜?”
“珍娜在煮饭,”阿曼达说,“说真的,休,你走吧。”
“好,”休说,“呃,如果你确定要这样的话,那晚安了,女儿们。”
没有人回答,阿曼达已经转回去照顾碧翠丝,奥克塔维娅正盯着蜡笔着色本看。休看着他的家人一分钟左右,然后转身走到走廊上。
下楼梯的时候,客厅里有音乐传出来,是非常老的音乐,因为有点杂音,他听不太清楚。穿过大厅,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喉咙紧绷。克洛伊就站在光线柔和的客厅中央,出神地盯着前方。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喇叭裙洋装,柔亮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手中拿着一个高脚杯。她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的人,休看着她想,也许是十九世纪插画家比尔·兹利的画,又或者是三十年代的时装草图。虽然白天太阳那么大,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皙,她转过来看到他时,双颊微微泛红。
“哈罗。”她说,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
“哈罗。”休说,谨慎地走进客厅。
“那里有琴酒、红酒和威士忌……”克洛伊指着一张小茶几。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走向壁炉,转过身,“阿曼达呢?”
休觉得这个问题听起来比较像是一种声明,好像在替现在的情况做总结。
“她和孩子在楼上,”休说完后就闭上嘴,他不想去想阿曼达,“菲利普在哪里?”他反问。
“我不知道,”克洛伊说,眼神有点闪烁,“我们不会监视对方。”
休动作缓慢地替自己调了杯杜松子酒,以便争取更多时间。他拿了两颗冰块放到玻璃杯里,看着饮料绕在冰块四周发出气泡。
“音乐很好听。”他转身说。
“是啊,”克洛伊说,“这是78转的唱片机,珍娜找到的。”
“杰勒德就是这样,有这种有气质的东西。”休微笑地说,举起酒杯,“呃……干杯。”
“干杯,”克洛伊回应,带点嘲讽,“祝你身体健康。”
他们安静地喝,从酒杯杯缘上方注视对方,听着正在播放的三十年代爵士乐。
“你好美,”休终于开口,“很漂亮的洋装,是你……”
他突然惊觉,及时阻止自己继续讲下去。
可是太迟了,混杂着怀疑和轻蔑的表情已经掠过克洛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