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接待我的那个女人，我想既然跟她有了，就一辈子都跟她，就拿了三千块钱把她买出来了。”

母亲终于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会像刀扎一样地难受了，仅仅是因为儿子已经三十六岁了，才第一次碰了女人。老人是很朴实的，她总是觉得成年后的男女有了好感在一起睡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儿子等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还是花钱买的，没道理的。于是，老人一切也就都想开了，别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窑姐，就算是再可恶一千倍一万倍的出身，也认了。于是，老人用疲惫的声音在儿子洞房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三千块，值了。”

老太太在外屋洗碗时，四哥进了洞房。女人很温顺，已经脱了外衣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四哥走到床边，女人默契地向里挪了挪，四哥没有上床，只是站在地上很轻地抚摸了一下女人的头发，给女人掖了掖被角，走到窗台前点燃了一支烟抽着。女人躺在床上看着站着的四哥，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跟我回来？”四哥吐出一口烟小声问。

女人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个问题，顿了一顿，声音很弱地说：“在那里面一年了，我喊疼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停下来看我的男人。”

四哥上床了，他知道，就冲女人这句话，值了……

十个月后，四哥的孩子就出生了，是个女儿。长得很瘦小，但是可爱。四哥在媳妇怀孕的日子里，将女人伺候得很好，所以女人的奶水也很好。女儿从离开医院的第一天吃的就是母奶，那段日子，四哥真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经常和小小的婴儿一起叼着女人那对颜色有些发深的乳头一同进入梦乡，每当这时他总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努力，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母女两个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然而可怜的四哥却不知道，每当他和女儿一起叼着自己女人乳头憧憬未来酣然入梦的时候，女人总是泪流满面，她想走，却舍不得孩子。

女人终究是走了。给四哥留下了一个刚刚满岁尚未断奶的婴儿，还有那封平淡如水的信，字很娟秀，却像针一样深深扎着四哥的心：

我走了。

我知道，你没有像别人一样看不起我。

因为我说过，当我无数次地因为疼喊停的时候，

只有你，停下来关心地看着我问我疼不疼。

那一刻，我知道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我是很想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但是就像你后来跟我说的你为什么找我，

人总是忘不了第一次。

男人如此，女人更是一样。

第一次买我的那个男人回来找我了，

那也是我这辈子的第一次，

我一直记着他，不知道是恨还是爱。

他让我跟他走，去很远的地方，说再也不离开我，

我不想走，但我没法不跟他在一起，没法不跟自己的第一次在一起。

恨我吧，别找我，好好对待妞妞，我知道，你会是个好爸爸。

信是四哥一个人看的，看完后四哥就把信吃了，撕成一片一片嚼着吃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四哥看完信以后的反应，只知道，四哥又是四哥了。

四哥再次来到那个窑子。他找了一个最好看的窑姐儿。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外面的人只能听到包房里持续地传出这个窑姐儿喊“疼”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凄惨极了。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衣着整齐地走出房间。四哥拿出很厚的一沓“大团结”塞到窑姐儿手里，说：“刚才对不起，这点儿钱算是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