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加小心的道:“大光明寺与大光明殿,乃是陆危楼的左右两臂。大光明寺在京师博名,吸引世人注目。以陆危楼的秉性,天子脚下,这样冠冕堂皇之处,岂能隐藏事物?所以侄儿相信……不,江湖中人都相信,明教这些年聚集的财富,都藏在大光明殿里!”
水滚了三番了,王遗风终于解开壶盖,用手捻了两三根姜丝投入壶中。他拿起盐碟,想了想,又放弃了。他慢吞吞的问道:“明教的财富很多么?”
郑曰松道:“舅舅,我朝虽以道家开国,不过自大周则天皇帝开始,崇信佛家。世人都说,天下财富,佛家独占其半。此话虽有夸张,却也差不了多少。世间一旦富足,众生便崇信教义。以小侄看来,道家虽讲究白日飞升,但修炼毕竟太过艰难,世人千千万万,又有几个真正飞升呢?所以佛家讲究极乐世界,明教亦宣扬与圣火同生。此等诱惑,最是得凡夫俗子之心。因此这十几年来,明教聚集的财富,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而且……”
郑曰松倾身向前:“有传言说,大光明殿凿穿岩壁,深入山体,意外发现了几百年前的一座西汉皇家墓穴。谁也不知道明教究竟在墓穴里发现了什么,但陆危楼当年将自己最得力的几名法王悉数派往大光明殿,足见绝非凡品。”
王遗风提起茶壶,高高的将茶水倒入杯中。郑曰松忙上前自己端了一杯。王遗风道:“这是明前的银针,还是你母亲送来的呢。”
“是,多谢母亲。多谢舅舅。”郑曰松举杯过顶,朝着南方一礼,方才郑重饮下。
郑曰松喝完了茶,继续说道:“年前剑阁守备陈嵩伯围攻大光明殿时,纠集了三十几个小门派,约四五百人。从那时起,沈眠风就混在其中。传说陈嵩伯搜光了财物后,纵火烧了大光明殿。不过真实的情况,很可能是明教众人在最后时刻,自己放火焚烧,并且引爆炸药,炸毁了通往山体内的通道。因此陈嵩伯只抢到了一少部分殿内的东西,明教真正的财富,还在通道里呢。据说当时有五、六十人逃出通道,但真正知道通道秘密的人,却只有一个……如果沈眠风的情报没有错的话,这个人就藏在此刻他要攻击的车队里。”
“这事原本极隐秘,可惜明教这两年衰败得厉害,叛教之人众多。沈眠风到处搜查,抓了上百名明教教众。您也知道沈眠风的折磨手段……”说到这里,郑曰松身体一颤,似乎想到了丐帮帮主尹天赐被沈眠风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顿了顿才道:“死了一大半后,终于让他探得了消息。从大光明殿逃出的人,想偷偷将此人送到西域。他们故意迂回到东都洛阳一代,然后再从荆州逆水入川,想从蜀北进入西域,绝对料不到在此被截杀。”
“沈眠风应该会得手吧。”王遗风瞧瞧窗外,雨没有停息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咱们谷众有五十几人,对方只有二十人,而且重伤过半,又没有法王一级的高手,不会出差错的。不过,舅舅啊……”
“你瞧这雨,多好看。”
“啊?”郑曰松转头去看,雨稀里哗啦的下得更大,道路一定更加泥泞难行,哪里好看了?不过他素知王遗风的心思总是跳跃得很快,随时可能发些感慨,并不以为然。当下回道:“是,好看。”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遗风叹了口气,“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平淡的雨,哪有什么冰心玉壶?洛阳城内死气沉沉,边塞西陲金鼓震震,看似盛世,实则危机重重。王少伯这首诗未免太书生意气。他日若真的山河破碎,恐有杀身之祸。”
郑曰松顿了片刻,才明白他在吟诵王昌龄新近的诗。王昌龄近年来诗名大盛,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称。这首诗郑曰松在长安时也曾听闻,人人传颂,引为经典。然而听王遗风的话,似乎并不欣赏,甚至有鄙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