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干头发,余文波从浴室出来,经过方忆柔身边时不禁停下脚步。她回眸温柔地一笑,“饭菜马上就好,合子也差不多要到家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听她提到合子,余文波心生不悦,抬腕拂拂头发悻悻走开进了客厅。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才吃过中餐又到晚餐时间了,他抬头扫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而后往书房走去,打算上网浏览一下国内新闻。手刚搭在门把上,面色却忽然一凛,猛扭头又朝挂钟看去——
“忆柔,忆柔!”他盯着钟大叫。合子开门进来,与从厨房奔出来的方忆柔几乎异口而声道:“怎么了,Aaron?”
“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双眼仍定在挂钟上,那钟滴答滴答走着,时间指向早上九点,下面的日期显示是12月31日。
方忆柔顺着他目光看向墙上的挂钟,面上露出浅笑,似乎松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这是北京时间,你走那天我调的,温哥华现在是12月30号下午六点。”
“这样她好知道你在中国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上床休息了而已。”合子在边上补充说明。
鼻子有点酸,余文波迅速转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点开新闻网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中浮现临行前方忆柔替他整理得妥妥帖帖的行李,婚后她对他点点滴滴不经意的好如涓涓细流般涌上心头……
“Bonnie,你打算几时带Aaron去看心理医生?我看他的病越来越严重,刚才你也瞧见他的神情了,再拖下去我真害怕有天他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厨房里合子在悄声对方忆柔说。
“别担心,我想Aaron只是被时差给弄糊涂了。”
“那也不至于如临大敌呀。你想想,他回中国为什么天天关着手机?连一通电话也不打给你,这正常吗?总之你还是早些带他去看医生吧,早诊治早好,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他现在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我如果还继续赖着不走也未免太不识趣。”
“好了,他才回来,今天让他先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会找时间和他谈。别想太多,咱们先吃饭。”
自发生第二次雪地“女尸”事件后,余文波在家里就没露过笑脸,可是晚餐桌上他似乎又变回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余文波。他不停地给方忆柔夹菜,两人不时相视,会心一笑。合子坐在边上默默吃着饭,作为方忆柔的好朋友,看到他俩大秀恩爱,她脸上非但不见一丝欣慰,反隐隐透出一抹忧虑。
因为前几天一直没睡好,吃过饭上了一会儿网余文波就早早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孩子在耳边凄厉地哭喊,随即又听到几声枪响,他大叫着自床上弹起。
“Aaron?”方忆柔揉揉眼翻身爬起,扭亮床头的壁灯,见他脑门沁出细密的汗粒,赶紧在床头柜的纸盒里抽出纸巾替他拭去,一边拭一边柔声说:“是做噩梦了吗?别害怕,我去倒杯水给你。”
趿上拖鞋出来,方忆柔见合子披头散发赤脚站在客厅,正伸长脖子往他们的卧室瞄着。看到她,合子招手示意她上前。
“Aaron又怎么了?吓我一跳。”
“你还吓我一跳呢!没事,接着去睡吧,他可能做了个噩梦。”
真的只是一个梦吗?卧房里余文波茫然地瞪大眼,脸上满是困惑,脑中唯有清晰的孩子哭声和枪声,而且那孩子的声音似有几分熟悉,是谁呢?
他在大脑记忆库里搜寻儿时伙伴,却没一个能对上号。
“Aaron。”方忆柔进来将水杯递给他说,“先喝点水稳稳神,再睡会儿吧,才凌晨两点呢。”余文波接过一口喝干,她接过杯出去放好走回来看看他,略迟疑一会儿,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梦?为什么看上去好像很不安?”
“没什么,不记得了,睡吧。”
躺在床上余文波却毫无睡意,翻过身,见方忆柔正侧头静静地看着他,眸中溢满担忧。他微微一愣,随即紧紧搂住她,喃喃低语道:“对不起,忆柔,我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