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杰西的研究颇具说服力。即使将我五年来在康奈尔大学所学的知识和与小动物医学实践经验加起来，也比不过最后一年从她身上学到的知识。我深刻了解人类与非人类思维的复杂关系。杰西在“我们”和“他们”之间的障碍中跨出了重要一步，而我也很快明白我必须越过这道障碍才能找到那些无止境、未实现的答案。

有必要向大家解释清楚CAPS 是专门为“非侵略性灵长类动物研究”而设计的“陈列品”机构。除了大多数灵长类动物外，没有一间手术室。猕猴、狒狒、巴布诺猿、黑猩猩们像在自然界一样过着小型的群居生活，绝大多数没有意识到它们不过是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领域的研究对象。

国家科学研究院（国科院），CAPS 的上级机构，可以邀请国会议员参观，树立“人性化研究技术”的典范。若另外20 个“侵略性”国科院灵长类研究机构让黑猩猩感染病毒性肝炎，或是没有提供任何外科术后治疗，它们将受到严厉处罚。简而言之，如果你是一只被联邦工作人员俘虏的灵长类动物，CAPS 是你最佳的去处。

C A P S 是一个没有舆论压力的高端科研机构，集聚了许多像杰西一样的杰出灵长类动物科研中坚力量。政府为他们提供雄厚的资金，使他们可以从事领先项目的研究。反过来，国科院又可以借助这些鼎鼎大名的学者和所谓的重要项目向国会申请年度预算拨款。通常状况下，只要每个人劳有所得，便不会有什么是非可言。

每逢我想起杰西，总会看见辛迪，那只75 磅重的黑猩猩。四年前从她出生于牢笼之中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C A P S。这儿对她来说是她唯一的家，而杰西是她唯一的养母。

杰西的实验室位于CAPS 大楼底层，宽敞的房间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数字摄影机、平面监视器和电脑。研究室中间有一个宽12 英尺、长12 英尺的钢质有机玻璃围墙，一半牢笼、一半玻璃鱼缸，杰西称它为“立方体”。

现在我已十分清楚实验室的布局。尽管立方体的大门敞开着，但辛迪却耐心端坐在里面，没有半点儿想逃出来的迹象。立方体内有一个硕大键盘供辛迪使用。围栏的一面墙全部用镜子做成，辛迪常常一边走动，一边用余光注视着自己镜中的样子。

辛迪使用的键盘与我们常用键盘不太一样，不仅尺寸很大，按键也不按字母数字排列，而是标上一个或者一系列符号。这些符号与美国手语的基础手势相似。

辛迪戴一双黑色手套，手套与系在她硕大的二头肌上的小型电盒相连。大尺寸显示屏悬挂在立方体前方，数字摄像机正对着立方体的门口，这一系列设备构成了这个环境。

杰西坐在立方体门外的电脑控制台边，虽然她用的是标准尺寸键盘，但上面按键的符号与辛迪的一致。

杰西设计的“辛迪项目”旨在判定一个生于兽笼之中的黑猩猩自出生之日起在完全适应人类语言文化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沟通技能和水平。你可以否定这种行为的价值，但你不能否定一个事实，沟通能力永远是感觉性的科学基准。推断——无论正确与否，一直都是那些可以与我们沟通的生物能够像我们一样思考的必然途径。

杰西抓住了事物的根源，她最终选择利用种间交流过程来证明自己的理论：即灵长类动物拥有意识。

辛迪在她的大键盘上按下一连串按键，紧接着用她那双戴手套的手做了几个特定的手势。“简，现在我饿了。”杰西的电脑和显示屏显示出这行字。

杰西看到字幕后笑了起来，用手势回复辛迪，语气肯定而温柔，“还没到用餐时间呢。辛迪，我们继续吧。”辛迪仔细观察杰西每个手势的细微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