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没事的。”
“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潘德尔女士在大脑中搜寻着恰当的词语。
“他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他的大脑布线和我们不太一样。当他伤心的时候……”
莎莉停了下来,向手术室那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真的很抱歉。”
莎莉想从潘德尔女士的表情中寻觅到应有的傲慢迹象,但和我一样,她只看到了一位孤独的老妇人正试图从她毫不理解的事物中寻求些许慰藉的画面。
“谢谢。克利福德通常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的,除了他心烦的时候。”
潘德尔女士想再次开口说话,但有些犹豫。“你儿子刚刚在手术室里提到了一个叫‘贝尼’的人,那个人他认识吗?”
莎莉耸了耸肩。“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听过,我们都不认识。”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到那个名字吗?”
“当听到奇闻异事,他的大脑会全速运转。他可以从任何地方接触到这个名字的,比如从电视上、书上,或者从学校里某个人那里。医生们说这些词语很可能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他画的画一样。”莎莉说着指了指克利福德正在用铅笔涂绘的那张纸,“那只是他大脑中某些事物的反映,也许源于我们看不见的一种枢纽。在冷静下来之前,他可能什么也记不得。一直如此,从没有过例外。”
潘德尔女士清了清嗓子,将目光直接转移到工作台上那些没有必要倾注任何注意力的瓶瓶罐罐上。“我丈夫非常喜欢阿奇,有时候我会认为那只狗是他在中风之后继续生存的精神支柱。他讨厌手杖。”
“什么?”莎莉问道,对她所提及的内容感到吃惊。
潘德尔女士转头面对莎莉,再次哽咽道,“你知道…… 其实…… 好吧,我丈夫的名字是本杰明,只有我叫他‘贝尼’。”
“啊?”
“如果我能得知贝尼和阿奇现在在一起,那会是对我最大的安慰。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可是那会不会是你儿子见到的呢?你怎么看……”
我能感觉得到莎莉对这种谈话方式感到愈加不安。她的生活太过艰难,也太过漫长了。除了对儿子的照料和期望的需求,她不在乎任何事物,她只希望经过正规的教育和训练,他能学会在这个世界上独立自主地生存。除了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因为其他人都曾让她和克利福德失望过。她早就将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抛之脑后了。
潘德尔女士的声音中充满希望,脸色也立即好转了许多,但我担心的是,不知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然而,她的答案既让我吃惊又让我颇感欣慰,我看到了莎莉的自我防御心理随即松懈了,“我想,如果那是他所看到的,我一点儿也不会惊讶。”潘德尔女士紧紧地合上双眼。再次将双眼睁开时,她轻轻地对莎莉说了一句“谢谢你”,而后离开了,只留下小男孩和那幅已经完成了的画以及孤独的莎莉。
克利福德的画如此细致,如同黑白相片。
画中,阿奇和一个没有拐杖的老人并排行走在古老的森林中。
C A P S 实验室中,杰西正在和辛迪进行“手语交谈”训练,我曾经看她们做过这样的训练。杰西首先写下一个符号,然后等待着辛迪用她戴着手套的手指对她的动作进行模仿。杰西通过辛迪的动作与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词语是否匹配来确定辛迪掌握与否。
今天我在到目前为止的五分钟观看时间里,辛迪的答案大多是正确的。当电脑显示错误的时候,杰西会很认真地帮辛迪改正,直到屏幕显示出“正确”为止。每当做出一个正确的动作,杰西都会兴奋地表扬辛迪,而辛迪会高兴得尖叫。
当她们即将完成“苹果”这个词的学习时,一个瘦瘦的男人跳进了实验室,他花白色的头发恰好与西装的颜色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