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也是的。突然记起卢院长说过他同卢教授一起撰写的论文,曾获得过省级二等奖,以为是有关“德天疗法”的论文,不费解:治疗药方不公开,这论文怎么写成的呢?就向老教授问及了此事。卢教授嘴唇一撇回答:“那是我多年对女性乳腺增生疾病治疗的临床总结论文,他要求挂上一个名,我就在论文发表时给他挂了个名。”
我“哦”了一声,心里想着自己也不怎么好开口,去硬逼卢院长去公开他的绝密配方的。卢教授批评卢院长说:他一心只想掖着一个秘方赚大钱、掏那些有钱病人的腰包,这种思想是很不对头的;医道首先要把治病放在第一位!他忽而想起地又对我说:“蒋院长,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住院查房制度启动;有病人住院,却早晨没有医生查房,像个什么样子呢?”
“这样啊。”我一听的确也感意外,医院有住院病人不兴查房,哪行呢,事情我提过好几次了,他们就当耳边风。念起眼下尚未了结的肾结石手术官司,我便有些急地说查房这事,须马上落实才行。我坚定地说:“这事我来落实,有一个住院病人都得每天查房,只能辛苦您带队了。”
卢教授爽快地点头回答:“莫谈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事。查房的时候让主管医生和年轻医生都跟上我,我乐意对他们好好讲一讲。现场了解和跟踪病人,再讨论用药,是很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尤其年轻大夫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我呢,七十多岁的人了,我肚里有一点东西,很乐意掏出来交给年轻医生。”
我听着,对一位老医务工作的拳拳之心便由生敬仰。但他兴院的思路显然与卢院长迥然有异。记起卢院长在我上班的首日便嘱咐我,可以找医院里的任何一个人谈话。我便以院长的姿态把电话打到了门诊部,要医务科沈科长来院长办。
不久,沈医务科长拖起悠闲的步子懒洋洋地来了,她进门与卢教授打了招呼,却没喊我一声“蒋院长”。眼下我倒是没心思与她计较那么多,对她说:“你今天就去摸个底,搞清哪些科室有住院病人;明天早晨由卢教授主持查房,主管医生和年轻医生、护士都得到场。
她掀眼皮看我一眼,瓮声瓮气地反问:“不是主管病人的其他科室的年轻医生,也都得参加查房吗?”
她这一问,便让我有点控制不住火气了。我高了声摆出了几分院长的威严对她说:怎么,我让年轻医生都来学习学习,有劳他们的大驾了吗?刚才卢教授与我沟通了,他愿意不保留地培训你们年轻医生,你们还到哪里去寻找这样的好老师、好学习机会呢?
沈科长垂下了头,然后拖着步子移开了。她刚走,一位大姐蔫着神色走进来,问:“卢院长呢?”卢教授就指着我说,这是新来的蒋院长,你有事跟蒋院长说。她闷声不吭就把一份辞呈递到了我手上,说她今天就要走人。
“要辞职?这是怎么了?”我木了一下,上班的第一天,竟然就有人向我交辞呈,好像又给了我当头一棒似的,心头涌起一份说不出来的懊恼。我招呼她就座,说:“有什么事,能不能先跟我聊一聊呢?”
卢教授也和气地劝她,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走呢?有事,就跟蒋院长好好说说吧,医院目前的管理的确存在许多问题,但你要相信蒋院长来之后,这些问题都会慢慢解决好的。
我招呼她先坐下来。她好像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样子,说:“不坐了,我已经找好别的地方了。反正都是私立医院的,做一天算一天;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说完转身就走了,弃医院如敝屣,义无反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