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电话来了。
“一品,吃饱一点,手术会超过三小时。”
“我稍后来。”
一品在手术前从来不吃,怕胃气上涌,分散精神。
王申坡买了云吞面探访,人人有份,看护们笑颜逐开。
他说:“补做生日。”
见一品若有所思,他没好气:“杨大夫,这次灵魂又出窍到什么地方?”
一品答:“云南。”
“什么?”
“下午我要做手术,没时间陪你。”
“我一早知道。”
“请你多多包涵。”
“你在手术室是否英明神武?”
“从头到脚被口罩帽子长袍遮住,你说呢?”
“真想看看。”
“如果不怕血,你可到医院参观,今日教授示范,你可同其他学生一起在手术室顶部观察室隔着玻璃实地观看。”
“真的?”
“王经理,回家看一本侦探小说吧。”
“不,”他很兴奋,“难得的好机会。”
“那么,一起出发吧。”
王申坡心想,隔着玻璃,怕什么,他有意与杨一品进一步发展,了解一下她工作实况,是很应该的。
一品一进医院已经不再说话,她秀丽的面孔添增三分肃穆,有股凝注的美态,王申坡忍不住纳罕,这可人儿如何拿手术刀呢?
他在观察室等候。
其他医学生纷纷前来实习,带着笔记本子,议论纷纷。
病人先进手术室,已经麻醉,躺在床上,像只洋娃娃。
王申坡看到杨一品医生,奇是奇在连手术袍都遮不住她苗条的身段。
其中一名学生说:“杨医生来了。”
“她是教授的首徒。”
“杨医生是我模范。”
“她堪称是本市最漂亮的女医生。”
手术开始。
第一刀下去,王申坡便知道他不该来。
是,他受过伤,他也流过血,他并不介意看电影中暴力镜头,可是,实地观看面部手术,叫他手心额角背脊都发冷汗。
那些学生还绘形绘色地作现场讨论。
“看杨医生托住眼球的手势多纯熟。”
“呀,浸在药水里的是捐赠者的尸骨,可补在额角待其自然愈合。”
“你看,整张面孔已经掀开,像不像一个面具。”
王申坡忽觉胃部不适,他摇摇晃晃站起来。
其他的学生发觉,问他:“你没事吧?”
他勉强回答:“我且出去一会儿。”
他已觉晕眩,好不容易挣扎到外边,吸一口新鲜空气,才站得稳。
他没有办法再看下去。
他王申坡还是比较适合在钱眼中钻来钻去。
他静静离开了医院。
原来,杨一品有铁一般的意志力以及华佗般身手,今日,叫他开了眼界。
傍晚,一品找到了他。
“你没看到手术完成?大家站立鼓掌呢。”
王申坡沉默一会才问:“那小女孩会恢复容貌吗?”
“还需要一连串小手术,失去的一只眼睛不能补救,但她可以过正常生活,已有人愿意领养她。”
“杨一品,你真伟大。”
“咦,怎么用到这种字眼,有点不妥。”
王申坡不语。
一品问:“想出来喝一杯吗?”
“我有点累。”
“那好,明天联络。”
王申坡颓然放下电话,在那一刻,他已决定疏远杨一品,继而分手。
他不能解释那个感觉,但是,男人也有第六感,他无法接受一个那样高大强壮的女伴,也许因为他只是一个小男人,他配不上她。
一品回到家中累极入睡。
第二天醒来,她也好似有某种预感,头发上还留有消毒药水味,在家她又惯用黄色药水肥皂,又觉得世上最好看的衣裳是白衬衫卡其裤,这样个性的女子,叫人欣赏,有点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