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举起手指,细细打量着那朵银莲花,仿佛看到大辛坐在金银作坊里精磨细雕,光线从窗外射进来,将他笼罩,宛如坐在佛光中。
“不论做什么,大哥都是这么有天分。从小大家就说他是一个天才,说我们家族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大家都指望着他,可是他……”
又是一声长叹,小辛不再说话了。而在无语中,却让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失去大哥的孤寂与悲伤。那甚至,超过了他的丧父之痛。
我无法想象大辛出家时,他的母亲、弟弟曾经用怎样的哭泣与眼神来挽留他,而他面对那样的请求,又是怎样做到绝决独行的。
人生似乎有无数选择,其实往往身不由己。有一些,即使出于自愿,亦可能是冥冥中无言的引导。想来,生与死带给辛哈兄弟及他们的母亲,带给我,甚至带给佛祖释迦牟尼的刺痛,应该是同样的吧?
只是,有些人悟透生死修成正果,成为佛陀;有些人皈依佛教得到解脱,成为释子;还有一些人,仍然一边沉浮苦海,一边眷恋红尘,就像小辛与我。
佛祖离家苦修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疑惑与困扰一定比大辛更加沉重吧?
当他还是乔达摩悉达多王子的时候,住在父王为自己建造的宫殿花园中,眼见四时不谢之花,耳听日夜缠绵之乐,到处都是美好圆满。但偶尔出外巡游,所见所闻却总能令他震惊:垂死的老者、病痛的穷人、患麻风的乞丐、老丑落魄的妓女、亲朋哭泣送葬中的死人……宫殿花园里有多么富贵美丽,现实世界就有多么丑陋可怖。
儿子的诞生更引起他对生命的深沉思考。母亲经过十月妊娠生下了他,却未能体会到天伦之乐就不幸去世;而他贵为太子,并不能给母亲一天侍奉。那么,生命的意义于他们母子,究竟是悲是喜?是得是失?现在他自己也有了儿子,但有一天他也会死的,那时候儿子该怎么样呢?一切的快乐都只是暂时的假象,藏在美丽红颜下的,却是恐怖的白骨。
太子在忧浮树下沉思,冥想着生死、起灭、无常转变的道理。他想,这就是人生的大患。而我不能像世间的常人一样,我要战胜这骗人的青春健壮,我要征服恐怖的老、病、死,我不能让世人永远这样受苦,我必须为受苦的万众寻求永恒解脱的道理。
有个苦修者向他走来,对他说:“一切众生,没有人能免除生老病死,没有人能逃脱瞬息万变的无常,也没有什么可以欢喜。我修行了许多年,只希望能够获得不生也不灭,达到冤亲平等的境界。我没有财欲也没有色欲,终日隐居在山林寂静的地方,断绝世间名利的关系,没有‘我’的观念,也没有‘我所有’的东西,没有净秽的选择,也没有好丑的分别,在市镇或村庄乞食,滋养这假合的色身。遇到别人有苦难的时候,我设法为他解救,不指望得到报酬,更没有求功德的念头。我只觉得众生的苦恼都应该让我一个人承受,倘使我不努力去解救生死大海中的众生,还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