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雨还是不见停的阵势,胥先重再不让女人动手,而是让她安安稳稳地坐着,他自己去灶上烧火打了两碗面汤,里面又浇了几个鸡蛋。端到堂屋时,他发现女人闲不住,在擦拭那张八仙桌。胥先重忙扶她坐下,让她喝了一碗汤。正在这时,许正兴披着下午梁爱玲披过的油布兴冲冲地走进门来,油布下的手里还攥着一瓶酒和些许花生米,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包鸡蛋。他把东西放下,边脱油布边说:“先重,依禾她妈说弟妹有喜了,好事啊!这事你还藏着掖着?今天咱哥俩得庆祝庆祝。以前有依禾的时候,咱俩可没少喝!”胥先重尴尬地站起来,赔笑说:“是啊,正兴哥,你也知道,最近乡里事儿多,我一直开着会,要不我早就去找你了。”女人听了两人的谈话,忙红着脸出去,到厨房里端了一盘腌黄瓜过来。
因为阴天,天黑得很早,屋里早早便点起了蜡烛。许正兴平常木讷,一仗起酒劲,唾沫星子便开始往八方飞溅,侃得昏天雾地。胥先重心中虽说有些遗憾,但是酒劲蹿上来,也是万事都看得开,他听到心里一个声音对自己说:“管他是谁的孩子呢,若不是她怀孕,人家能在这遭罪?能跟着你老光棍?再说,你对她娘俩越好,人家就会越感到亏欠你,说不定还跟着你过一辈子呢。”许正兴喝得晕乎,为巴结村长,他趁兴提出两家结亲的想法,要是添一男一女,那就是天作之合的夫妻,要是两家都生个男孩或女孩,那就结为干兄弟或干姐妹。胥先重心想许家人多,虽说不团结,但是血缘还在,要是真有事一个大院人倒是真上,再说许正兴的三弟许正好还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也是村子里响当当的人物,于是胥先重当场拍板了。那女人在一旁忙个不停,当听到两家结亲的时候,她偷偷地看了许正兴一眼,那眼光中夹杂的寓意,无人能解。
日子依旧一黑一明地过去,许正兴老婆梁爱玲和哑巴女人的肚子也随着岁月的推进而渐长。许正兴自从女儿依禾出生之后,巴不得要个儿子,以便与已有两个儿子的大哥相抗衡,所以每天烧香磕头,祈求天降儿子。在家里两口拌嘴时,许正兴时常骂梁爱玲:“你要是再生个闺女,就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就别跟着我了!”梁爱玲乃是女中豪杰,愤而回骂道:“你播什么种就长什么苗,生闺女就在你种不好,还怨起我来了?”女儿许依禾眼神忧郁地站在墙角,望着激情辩论的父母,知道他们不再嫌她不是男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