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下纽曼的文学天赋,对于我来说他似乎是英国少有的那几位散文大师之一。在过去上大学的时候,我常常认为纽曼的风格得到了最好的验证,如果一个人有一篇要译成拉丁语散文的作品,他越研究它、思考它、深入它,那么这篇文字就越变得技巧性强,因为文章思想不再像在完全单纯的语言媒介里那样有条理地进行表达了。班杨就有同样的天赋,在之后的作家中,罗斯金这种能力表现得非常强,马休·阿诺德则稍逊一筹。还有另外一类优美的散文,如杰里米·泰勒、佩特甚至史蒂文森(Stevenson)的散文,都属于这一类,但是这是一种和缓精细的构文方式,让人拿捏不准,它就像以高大建筑和奇妙花园为壮丽背景的迷人画作,而画中则是穿着得体而华丽的一些高贵之人。但是纽曼作品和罗斯金的作品是一种单纯的艺术,很像雕塑。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望和赞赏这种清晰和纯净的艺术。在我看来,一个作家的唯一作用,似乎就是轻松地把隐晦的、深奥的、微妙的思想表达出来,但是总有一些像勃朗宁、乔治·梅瑞狄斯这样的作家,他们似乎愿意晦涩地表达简单的思想,并以此为自家所长。这样的作家还有广泛的读者群,因为许多人不去判断一个思想的价值高低,除非他们在理解这一思想过程中能够感觉到一丝满足,而且解开文字迷宫、发现内里思想让他们有一种征服的愉悦,并进而能够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这样的读者并没有掌握事物的根本,正确的态度是渴望理解、进步和感知的态度。那些在晦涩中获得愉悦的读者,对他们来说,晦涩似乎提高了所要理解的思想价值,实际上他们在把智力过程,同一种英国人十分重视的、追求商业利益的本能混为一谈。这些让人困惑而且自己也不清晰的勃朗宁们,热衷于“索尔德罗”(勃朗宁的长诗——译者注),无意中感染上了一种道德的渴望、“坚持高深观点”的狂热症。“索尔德罗”讲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但省略了必要的争论,谈论事物时用另一个事物进行影射暗示,表述的思想也零散而深奥,诗人创作出的是模糊不清和杂乱无章的意象。如果能够条理分明、联系紧密地表达,“索尔德罗”的魅力也不会消失。
这就是用我全部精力让男孩们认识到的这一点——所有文体的实质,就是尽可能有说服力地表达出你想表达的思想,传统教学的失败之处,在于坚持成功创作的本质是咬文嚼字。只要能认识到咬文嚼字仅是一种训练,以此获得丰富灵活的词汇,以备作者有词可选,好词信手拈来,那么这就不失为一种不错的训练。但是这一点在教育上却不明确,许多人的脑子都这么认为:写好文章的关键,就是用心地寻找闪光的词汇和感人的短语,然后再把它们拼接进呆板的结构中。不过我说远了,忘了我的职责了:一个校长满脑子的想法,都应该是走出困惑,踏上教育的平坦大道。
你给我讲的关于你新环境的一切都非常有趣。我很欣慰你感受到了那个地方的特有魅力,也很高兴你能适应那里的气候。你没有谈及你的工作情况,但是我想是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时间。仅了解新环境就是一个伤神的事,环境不熟悉不可能把工作做好。我会如期地完成你的任务,请随时告诉我你的想法。我这么做不是出于责任感,而是对我来说,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非常快乐的。盼你的来信,尽快给我寄一些照片来,不仅是那个地方和场景的那种没有生机的照片,而且也一定要有你融入其中的那类照片。我想看到一个正在新家里站着、坐着和读着书的你,请给我一份有关你一天情况的、准确详细的报告,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你知道我就爱关心琐事。
你永远的朋友,
T.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