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房间在七楼(“幸运七。”波齐在电梯里评论道),给完侍者小费,安顿下来,纳什就打电话给客房服务部,点好午饭。两份牛排,两份沙拉,两份烤土豆,两瓶贝克啤酒。他点菜时,波齐冲进浴室,关上门,但没锁。纳什把这看成是又一个有利信号。他听了一会儿水溅在浴缸上发出的咝咝声,便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拿出他原来从车的储物箱里挪到手提箱里的钱(一万四千块钱,包在一个小塑料购物袋里)。他没跟波齐打招呼便溜出了房间,乘电梯到底楼,将其中的一万三千块存入饭店保险箱。回去之前,他先绕道去一个报摊,买了一副扑克。
纳什回来的时候,波齐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浴室的门都开着,纳什可以看到这小子四脚朝天地坐在扶手椅里,身上裹着两三块白浴巾。电视里正在放星期六下午的功夫片,当纳什进去跟他打招呼时,波齐指了指电视机,说或许他应该从李小龙身上学几招。“这家伙个头看起来不比我大,”他说,“但你看他怎么对付那些笨蛋。如果我也懂几招,昨晚就不会那么倒霉了。”
“觉得好点了吗?”
“浑身上下都疼,但我想不至于缺胳膊断腿。”
“我觉得你会没事的。”
“我也这么想。我或许再也拉不了小提琴,但还能活下去。”
“饭马上就上来。你愿意的话,可以先穿我的裤子。吃完饭,我带你去买些新衣服。”
“这没准是个好主意。我正想呢,穿成罗马元老院长老那样也太夸张了。”
纳什给了波齐一条蓝色牛仔裤,配搭红袜队T恤,又一次,纳什觉得这小子缩水成了一个小男孩。为了不让自己绊倒,他把裤腿卷到膝盖那么高。“你一定有个很棒的衣橱,”他边说边走进纳什的房间,将牛仔裤提到腰上,“你是干什么的,波士顿牛仔还是什么?”
“我本来准备把我的餐服借给你穿,但接下来我最好先看看你的餐桌礼仪如何。我可不想看到因为你满嘴的番茄酱到处乱溅而把衣服给毁了。”
午饭用一辆咔嗒咔嗒响的手推车送来,两个人坐下来埋头便吃。波齐有滋有味地切他的牛排,但几分钟不间断的咀嚼和吞咽之后,他放下了刀叉,好像一下子兴趣全无。他靠在椅子上,环视着房间。“你怎么开始记事的,想想真是有意思,”他的语调很柔和,“我以前来过这家饭店,你知道吗?但我有很久没想起来过。可不是一年两年。”
“这么长时间以前,你那时候一定很小啰。”纳什说。
“是,那时我还是小孩。秋天的一个周末,我爸带我到这里来。我可能是十一岁,也可能十二岁。”
“只有你们两个?你妈呢?”
“他们离婚了。我还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他俩就分手了。”
“你和你妈一起生活?”
“对,我们住在新泽西的欧文顿。我在那里长大。一个糟糕的破地方。”
“你经常见到你爸爸?”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结果有一天他出现了,带你来广场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