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尼克松在国内已争取到所需的政治资本。“冷战”期间,美国与共产党人周旋。二战刚刚结束后,美国舆论并未马上察觉来自苏联的威胁,然而一旦认知威胁的真实存在,美国人便认定共产党人无所不能,从理所当然的共产主义大本营苏联到欧洲、从亚洲到美国社会,处处都有共产党人的踪影。尼克松就是通过诉诸恐共心理而登上总统大位的,无论美国人对共产党的那些恐惧有多么不切实际。自从在加州政坛啼声初试,于1946年与民主党的自由派人士杰瑞·沃里斯(Jerry Voorhis)竞逐众议院席次开始,尼克松便严词贬抑角逐者对共产主义的立场太过软弱。尼克松的竞选造势充斥着含沙射影的中伤,以及建立在未经证实数据、消息之上的无的放矢,外界因此给了他一个“狡猾的狄克”(Tricky Dick)的封号,但这样的竞选策略每每奏效。美国人听信他叮嘱再三的严词示警,相信共产主义对美国与美国社会的威胁。美国人看尼克松立场强硬地对待世界各地的共产党人,无论是在莫斯科与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彼此自吹自擂,抑或是在委内瑞拉挺身对抗那些对他吐口水、试图把他的座车翻个四脚朝天的民众。
尼克松的另一项优势是他的不屈不挠、聪明才智,以及懂得掌握且善用历史潮流的能力。同时,他亦热衷外交政策。事实上,尼克松偏爱外交政策,更胜于与难缠的国会议员周旋,或者为盖学校、建高速公路这类细枝末节的琐事伤神。总统大选期间,尼克松在某次访谈中告诉记者白修德(Theodore White):“我向来认为这个国家不需要总统也能运行内政。一个干练的内阁团队就足以打理国家内政。总统是用来处理外交的;国务卿不见得重要,外交政策是由总统决定的。”
美国历任总统都会向国会发表“国情咨文”,尼克松则开始针对世界局势提出他的年度报告。同时,尼克松也清楚表明,打从他接任总统那一刻开始,他便有意强化国家安全事务委员会(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的角色,委任国家安全事务委员会来规划白宫外交政策的重大议题。1969年元月发表完就职演说后的当天早上,尼克松所发布的第一个人事任命案,就是宣布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的人选,即基辛格。
尼克松所召集的第一个正式会议,则是他新规划的国家安全事务委员会。六周后,尼克松即展开就职后的首次外交行程,访问欧洲各国,会见其政要,其中包括他素来敬重的戴高乐。
尼克松与少数密友漫天闲聊时,往往在“伟大的领导人”这个议题上打转,而尼克松心目中伟大的领导人,有大无畏的开创精神,能够带领国家与他一同改变世界局势。戴高乐自然是其中之一。有不少美国总统,包括小布什在内,则崇奉丘吉尔。或者,巴顿将军(George Patton)也称得上伟大的领导人。乔治·史考特(George C. Scott)担纲主演的《巴顿将军》(Patton),是尼克松喜爱的电影之一,他的床边就摆了一本巴顿将军的自传。在尼克松眼中,如此伟大的领导者通常都是孤独的、被误解的,但他们仍然不屈不挠地为国家利益而奋斗。“没有疲累的决定,”他在一次电话交谈中告诉基辛格,“只有疲累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