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想门》成书后的一两年里,我一直不太有勇气来翻一翻自己的这本著作。紧张和不安一直是我面对它的基本心态。有时克服胆怯打开书页,好奇与恍惚之中,一边翻看,一边会心生疑惑,这是我写的东西吗?由此我会想到周星驰的电影《整蛊专家》,刘德华饰演的良好青年车文杰,在片末的打斗戏中,由于误食药丸而勇气倍增,陡然间变得强壮有力,孔武非常,然而药劲一过,立即回复了平常的斯文秀弱。我因此又想到了约翰·列侬传记中的那句名言:
上帝通过我来表达音乐。
这是一句凝聚了极度谦卑和无限狂放的话。
有好多人以不同的方式,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这次《思想门》的重版,是以所谓增订的形式。增,指的新增的有关《孙子兵法》的部分。订,本来自然是指对之前由中国长安出版社和三联书店(香港)出版的《思想门》的修订。但此次的所谓“订”,需要略微说明一下。其实并没有多少对于原稿的修正,如果说有,只是把长安版的几处修改,又恢复到了原稿(也就是网络稿)的状况。比如《换个角度看孔子》中,有一句“这一玩偶和工具,说到底,都是私人性质的。”长安版中被改为了“这一玩偶和工具,说到底,都是人为的。”(长安版正文第2页)现在把它改回了原样。又如《孔子打劫》的最后部分,原有以下一段文字:
如今,只要你对《诗经》有兴趣,对《尚书》有兴趣,更别说对《论语》、《孟子》有兴趣,那你就一定儒了。甚至,你对诸子百家有兴趣,你喜欢翻一翻《尔雅》、《山海经》的插图,那你就国学了。而国学是以儒为代表的(谁说的?官员兼学者说的!),所以,你也就间接地儒了。不是有人也给鲁迅赏了顶“国学大师”的冕子吗,由此看来,鲁迅的被儒,也就指日可待了。
长安版中,这一段被删除了,现在同样原样恢复。
像这样的“订正”,还有几处。
总之,这次的“订”,主要是将之前被删改的文字,尽可能恢复到网络原文的样子。无论为好为坏,原来是什么样子,就尽量还让它是什么样子吧。
说到《孙子兵法》,我就会想到易中天先生。想到易中天先生,我就想起在我心中积蓄已久,早应感谢却一直未有机会表明的感谢。
对于一直飘流在社会上的我来说,正是《思想门》的成书,让我最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长辈和师友的温暖和力量。
我在给三联书店(香港)写的后记初稿中,曾以《战国策·燕策·苏代为燕说齐》中伯乐与骏马的故事,来说明李学勤先生的序言,对于《思想门》的意义。虽然那篇后记后来未被采用,但在我心中,李学勤先生是当然的伯乐,只是我和我的《思想门》,距离千里马的喻义,恐怕正有千里之遥。
中国社科院历史所思想史研究室的张海燕先生,是五叔的学生。那时我还在北京的大学读书,曾在五叔家中,偶然遇见过几回海燕先生,名字肯定非常熟稔,人却不很熟。久未联络,甫一提及,海燕先生便慨然允诺,积极主动,让人感愧难以言表。
邹昌林先生与海燕先生同在社科院,与我素不相识,匆匆一面,却给我留下了宽厚谦和的印象。
江向东先生也在思想史研究室,据闻是邓晓芒先生的高足,快人快语,慷慨激情,诚所谓性情中人。
我跟胡少卿先生认识时,他还在北大攻读博士,现在早已是北京一所高校的教师。胡少卿先生帮忙写的《铁划银钩》,显示了一位青年诗人流美的文笔。我记得我的回邮是:有流风回雪之姿。
李怡和魏崇武,是我的两位大学同班同学。李怡兄才华横溢,早已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的翘楚和领军人物。他还曾是中国最早最年轻的教授,学术著作近于等身,让人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