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

寿赵漕介庵^[1]

这首词作于乾道四年（1168），是现存辛词中创作时间最早的一首。时作者任建康府通判，九月适值友人赵彦端生诞，遂作此词为其祝寿。词作虽未完全摆脱一般寿词中的溢美恭维，但主调却是鼓励朋友为国事效力，同时自勉。此时，作者已南归六年，虽尚未遭挫折打击，但由于南宋朝廷习于苟安，作者也未得到重用，更无统兵杀敌的机会。但他一直坚持抗战立场，抱定抗金救国的必胜信念，并希冀能得到朝廷的重用，词中充分表达了这种爱国热情。上片颂赞赵彦端的才能。首句以神马喻其才智非凡，出身显贵；三四句用金銮起草事赞其笔走龙蛇，文才出众；接着盛赞他把无边春色洒向人间，而自己正年富力强，前程无量。下片从祝寿筵席上的歌舞盛况写起，回到祝寿题意。接着笔锋陡转，道出全篇主旨：“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以饱满的热情表达了收复北方失地的夙愿和信心。结拍用浪漫主义手法激励友人立功万里，大展雄才。此词笔力健举，风格豪放明快，通篇洋溢着豪爽乐观、昂扬向上的激情。篇中迭用神话故事，充满奇思丽想，可看出作者早期词作的风格。

千里渥洼种^[2]，名动帝王家。金銮当日奏草^[3]，落笔万龙蛇^[4]。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5]，教看鬓方鸦^[6]。莫管钱流地^[7]，且拟醉黄花^[8]。　　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9]。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10]。闻道清都帝所^[11]，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12]。回首日边去^[13]，云里认飞车^[14]。

【翻译】

你就像驰骋千里的渥洼神马，

传声扬名在帝王之家。

想当年金銮殿上你起草奏章，

落笔如万条龙蛇腾舞尽情挥洒。

你把那无边的春色在人间播下，

岁月流逝，待到江山衰老，

看到你却仍是两鬓黑发。

先把那繁杂的漕运政务暂且放下，

还是来纵情饮酒观赏菊花。

席间的歌姬舞女容貌如花，

就像那仙女双成、弄玉和绿华，

这杯酒祝你长寿千年，

让我们倾江倒海般畅饮流霞。

听说朝廷正在谋划，

要挽起天河的怒涛激浪，

洗净那西北边地金人的尘沙。

回头望你正向日边奔去，

看云端你正驾着飞车向前进发。

注释

[1] 寿：祝寿。漕：漕司，宋代各路设转运使，负责催征赋税，出纳钱粮和水上运输等事，南宋称漕司。赵介菴：名彦端，字德庄，介庵是号。为宋宗室，时任江南东路计度转运副使，驻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为作者友人。

[2] 渥洼种：据《汉书·武帝纪》载：汉武帝时，有骏马生于渥洼（今甘肃安西县境内）水中，献于朝廷，以为天马。这里用渥洼神马喻赵彦端才智不凡，出身显贵。

[3] 金銮（luán峦）：金銮殿，本为唐皇宫殿名，皇帝常在此接见翰林学士，后常用来指皇宫中的正殿。奏草：起草奏章。

[4] 龙蛇：喻书法气势飞动如龙腾蛇舞。

[5] 江山都老：指岁月流逝。

[6] 鬓方鸦：两鬓如乌鸦一样黑，喻人年轻。

[7] 钱流地：据《新唐书·刘晏传》载：刘晏管理国家的财政、赋税、盐铁等，使水陆运输畅通，物价平稳，成绩显著。曾自说：“如见钱流地上。”这里用此典故颂扬赵彦端像刘晏一样善理财政。

[8] 醉黄花：饮酒赏菊。黄花：菊花。古人重阳节有饮酒赏菊习俗，而赵彦端生日又恰在重阳节前一日，故“醉黄花”，既度佳节又贺生日。

[9] “唤双成”三句：双成、弄玉、绿华：皆为古代传说中能歌善舞的仙女。双成：名董双成，传说为西王母侍女，善吹玉笙，事见《汉武内传》。弄玉：秦穆公之女，嫁萧史，善吹箫，事见《列仙传》。绿华：名萼绿华，自言为九嶷山得道仙女。事见《真诰·运象篇》。

[10] 流霞：传说中的仙酒。据《论衡·道虚篇》云：项曼斯进山学道，遇数仙人，带其上天至月亮旁，“口饥欲食，辄饮我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

[11] 清都：传说中天帝居住之所。见《列子·周穆王篇》，这里代指南宋朝廷。

[12] “要挽”二句：化用杜甫于安史之乱中创作的《洗兵马》诗句：“安得壮士挽天河，净洗甲兵长不用。”西北：指被金人占领的北方广大地区。胡沙：指金朝。

[13] 日边：太阳旁边，古诗中常用以代指朝廷。

[14] 飞车：古代传说中能飞行的车。《帝王世纪》载：“奇肱氏能为飞车，从风远行。”这里用赵氏架飞车在云中飞行喻他将得到朝廷重用而平步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