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自然是很霸气的，而且“点击率”很高。在中国历史上，比较霸气的女性不是太多，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算一个，她的名字很有生命力，雉是野鸡的意思，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改了老刘家的国号；清朝的孝庄也算一个，她对稳定前期的政局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她更是在极力维护儿孙们的皇权，自己倒是没有想过当几天皇帝这事。唯独这个武则天，生生地把李唐的国号给改了，干脆自己当起了皇帝。不过，人家武则天这辈子就是为皇帝生的，伺候过两代皇帝老公，生了两个皇帝儿子，自己还过了一把皇帝瘾。

你可别因为这个就认为武则天只是政坛上的一把好手，一个女政客，她还是个文学爱好者，诗歌写得也相当不赖。我说武则天是文学爱好者并非拍她的马屁，而是有根据的。著名史学家杜佑曾经在《通典》卷十五中指出：“太后颇涉文史，好雕虫之艺。”^①什么是“雕虫之艺”？就是指写作诗歌文赋。查看《全唐诗》可以发现，武则天创作的诗歌还真不少，我统计了一下有47篇，在唐代的后妃堆儿里绝对是第一。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来讲两首武则天创作的诗歌，第一首《如意娘》，第二首《腊日宣诏幸上苑》。

先看第一首，诗是这样的：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②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讲了自己对高宗皇帝的思念。这里面有一段不太好评价的爱情故事。

这是怎么回事呢？武则天本叫武媚娘，是武士彟的女儿。据《太平广记》里说，还在武媚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袁天罡曾经为她相过面。袁天罡告诉武媚娘的父母，“龙睛凤颈，贵之极也，若是女，当为天下主”③。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子，将来必是掌管天下的女皇。其实人家袁天罡看出来是个女孩了，只是看透不说透罢了。当爹娘的一听，自己的女儿将来能成为女皇，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把所有的教育资源向她一个人倾斜，要把女儿按照将来成为女皇的标准培养。就在武媚娘14岁的时候，她被选为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那一年是贞观十一年(637)。不进宫永远也实现不了当女皇的理想，武则天迈出了成为女皇的第一步。皇帝身边那么多女性，谁不想上位啊？我们看范冰冰主演的《武媚娘传奇》里，后宫斗争是很惨烈的。

武媚娘在宫里的日子开始并不好过，低眉敛眼的，一点儿也没有后来的霸气。不过她的心思很缜密，知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甚至该说的也要瞅准时机再说，一定要做到说一句顶一句甚至顶十句。特别是狮子骢事件，让李世民发现了武媚娘不同于旁人的魅力。就这样，两个人越走越近，武媚娘就成了李世民身边的红人，而且李世民还给武媚娘赐名武如意，这个情节在电视剧里是有的。李世民晚年卧病在床，主要是武媚娘在床边伺候。当时新改立的太子李治时不时到宫里请安，这样和武媚娘总能见面，两个人本来年龄就差不了多少，加上武媚娘在李世民身边历练多年，特有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李治，于是两个人情愫暗生。

李世民去世之后，按照当时的制度，武媚娘或者选择陪葬，或者选择出家。如果陪葬的话，想成为女皇的愿望就彻底没戏了，武媚娘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于是她选择了出家感业寺。李世民贞观二十三年(649)驾崩，当时武媚娘25岁。李治登基当了皇帝，这就是历史上的唐高宗。为先皇李世民守孝三年结束之后，李治到感业寺上香，约会武媚娘。武媚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要来一次才艺展示，她撕下僧衣的一角，咬破手指写了一首诗，就是那首《如意娘》。

这首诗什么意思呢？第一句“看朱成碧思纷纷”，“我看红色老当成绿色，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想你的缘故”。第二句“憔悴支离为忆君”，“你看我形容憔悴瘦成啥样了”，为什么呢？她不说寺庙禁荤腥不让吃肉，却说“为忆君”，还是“因为想你，为你消得人憔悴”。第三句“不信比来长下泪”，三年为比，指的是守孝这三年，“你要不相信我这三年因为思念你经常流泪的话”。这就引出第四句“开箱验取石榴裙”，“你可以打开我那箱子看看，我的石榴裙上还有因为思念你留下的泪痕”。这句话很给力，那意思是说我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对你有意思了，因为守孝期间是不能穿鲜艳的服装的，所以这里的石榴裙只能是在宫中时穿的。这首诗把高宗皇帝彻底给征服了。

高宗皇帝顶着重重阻力把武媚娘接进了宫中，后来又废了王皇后，立武媚娘为皇后，号称则天皇后。当皇后没多长时间，武则天就垂帘听政成了李唐王朝真正的当家人，唐高宗反而成了二号领导了。为了维护李唐正统，上官仪建议高宗皇帝废黜武则天，结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再到后来，武则天取代儿子当了女皇，那是天授元年(690)九月九日的事情。她的这一决定让天下人很惊诧，就这样骆宾王跟着徐敬业造反了。当皇帝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号施令了，而且自己的命令可以美其名曰“圣旨”。

武则天很有革新精神，不仅表现在女性当国打破传统上，而且表现在圣旨的形式上。天授二年(691)的冬天，武则天高兴，喝了点酒，忽然心血来潮，借着酒劲说：“明天早上我要去花园看看。”大家一听全蒙了，你就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任性吧？冬天花园里除了有蜡梅恐怕就是雪花了，我们就是人工给你造假花也来不及啊。武则天真够任性的，不管不顾就开始下圣旨了，这就是我们要讲的《腊日宣诏幸上苑》诗：

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

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④

虽然信口念来，但足见王者的霸气。这首诗简洁易懂，“我明天早上要到御花园游玩，赶紧把这消息传达给相关神仙知道，让百花连夜开放，如果等到明天早上我看的时候还是干枝，可以肯定的是，我会让你后悔的”。武则天还想用驯服狮子骢的那套霹雳手段，这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大家虽然都知道武则天这是酒话，但她是皇帝，咱还得当真。于是有人就把这个圣旨写好，来到御花园对着满园的枝杈宣布一遍，这就算通知下去了。各位花仙子接到命令也很诧异，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干吗呢？哪有大冬天让百花开放的。有心不开吧，又怕被武则天连根刨掉，那是断子绝孙的事情，谁让人家是女皇呢，咱也得罪不起啊！就这样，百花也不冬眠休养生息了，连夜憋出了满园春光。可是牡丹仙子不买武则天的账，“没有这么玩的，爱咋的咋的，我就不开，看你把我怎么样”。

第二天早上，武则天酒醒了，但昨天那事她可没有忘记，她真的率领群臣来到了御花园。大家一路上忐忑不安，结果到御花园一看，大家欢呼雀跃，百花真的迎风招展，就像向女皇打招呼一样。武则天很得意，在大家的簇拥下徜徉在百花丛中，在严寒的冬季享受着春天的浪漫。可是，她忽然发现，牡丹怎么还是干巴枝呢？女皇为之震怒，命人把牡丹连根刨起，又放在火上烧了烧，然后贬到洛阳。结果，牡丹到了洛阳之后大放异彩，成了洛阳的文化名片，据说还出现了焦枝牡丹。难怪欧阳修在《洛阳牡丹图》中盛赞“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⑤

注释

① 〔唐〕杜佑：《通典》，中华书局1988年12月版，第357页。

② 〔清〕彭定求等：《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4月版，第58页。

③ 〔宋〕李昉等：《太平广记》，中华书局1961年9月版，第480页。

④ 〔清〕彭定求等：《全唐诗》，中华书局1960年4月版，第58页。

⑤ 〔宋〕欧阳修：《欧阳修全集》，中华书局2001年3月版，第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