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司命

【题解】

少司命是主管人间子嗣后代的天神。本篇为祭祀少司命神的祭歌。《少司命》遵循对唱形式，先是女巫登场告慰少司命接受歆飨，然后是少司命离去，群巫合唱，最后是众巫祈愿和述说对少司命的爱戴。全诗结构简单，从中明显可见降神、娱神、颂神、送神的祭祀全过程，其中贯穿女巫与少司命缠绵缱绻的情谊，给人淡淡的忧思而不失庄重。

【原典】

秋兰兮麋芜^[450]，罗生兮堂下^[451]。绿叶兮素枝^[452]，芳菲菲兮袭予^[453]。夫人自有兮美子^[454]，荪何以兮愁苦^[455]！秋兰兮青青^[456]，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457]，忽独与余兮目成^[458]。入不言兮出不辞^[459]，乘回风兮载云旗^[460]。悲莫悲兮生别离^[461]，乐莫乐兮新相知^[462]。荷衣兮蕙带^[463]，倏而来兮忽而逝^[464]。夕宿兮帝郊^[465]，君谁须兮云之际^[466]？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467]。与女沐兮咸池^[468]，晞女发兮阳之阿^[469]。望美人兮未来^[470]，临风怳兮浩歌^[471]。孔盖兮翠旍^[472]，登九天兮抚彗星^[473]。竦长剑兮拥幼艾^[474]，荪独宜兮为民正^[475]。

【注释】

[450]秋兰：香草名，因在秋天开花，所以叫“秋兰”。麋(mí)芜：芎窮(xiōng qióng)幼苗的别名。[451]罗生：并列而生。[452]素枝：“枝”当作“华”，即白色的花。[453]予：我，巫自称。[454]夫：句首语气词。美子：对他人子女的美称。子，子女。[455]荪：香草名，这里指代少司命。[456]青青：通“菁菁(jīng)”，草木茂盛的样子。[457]美人：与“美子”相应，指出众美好的人，这里以参加祭礼的众巫来代指人间的女性。[458]余：我，即少司命。目成：眉目传情。[459]入：指少司命来到祭祀场所。出：离开。辞：告辞。[460]乘：乘坐，驾驭。回风：旋风。[461]莫：没有。[462]乐莫乐兮新相知：意即欢乐没有比新近结交了知心的人更欢乐的了。[463]荷衣：荷叶做的衣。蕙带：蕙草做的佩带。[464]倏(shū)：忽然。逝：离去。[465]帝：天帝。帝郊：指天国的郊野。[466]君：指少司命。须：等待。[467]女游兮九河，冲风至兮水扬波两句：疑是《河伯》中的话，应删去。[468]女：通“汝”，你。沐：洗头发。咸池：神话中的天池。[469]晞(xī)：晒干。阳：太阳。[470]美人：指少司命。[471]怳(huǎng)：心神不定，失意的样子。浩歌：大声歌唱。[472]孔：孔雀，这里指孔雀的羽毛。翠旍(jīng)：亦作“翠旌”，用翡翠鸟羽毛制成的旌旗。[473]九天：传说天有九重，这里指天的最高处。抚：握持，拿着。彗星：绕太阳运行的一种形体，后曳长尾，呈云雾状，俗称“扫帚星”。[474]竦(sǒng)：执，举起。幼艾：泛指少年男女。[475]荪：指少司命。宜：合适，适宜。民正：人民的命运主宰。

【译文】

麋芜伴着秋兰，并列生长在厅堂台阶下。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朵，香气浓郁沁入我的肺腑。世间自有娇美的子女，你为何还要替他们忧虑担心？秋天的兰花如此茂盛，绿叶和紫茎郁郁葱葱。厅堂之中有众多美人，忽然对我一人眉目传情。悄悄降临又总是不辞而行，乘风驾云飘然离我而去。世上最伤心的事莫过于有情人离别，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结交新的知己。以荷叶做衣以蕙草做腰带，匆匆而来又转瞬即逝。傍晚时你投宿在天国郊野，在那遥远的天际里你又把谁等待？想与你一起游览观赏九河，但暴风雨来临掀起巨浪。想与你一同在天池中清洗秀发，一起到那日出的地方把它晒干。盼望美人，却不见你来，心神恍惚的我伫立在风中忍不住高歌解忧。您以孔雀为车盖翡翠为旌旗，登上高天安抚彗星。您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抱着幼童，只有你能主宰我们的命运。